陀思妥耶夫斯基复调小说中的对话主体溯源

陀思妥耶夫斯基复调小说中的对话主体溯源

摘要

对话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复调小说的基础,众多文学家小说中参与对话的声音是不受作者限制的自由的主体。本文通过对评论作品的解读和对陀氏人生经历以及思想历程的探索,来探究陀氏小说中声音的源头。

关键词

复调小说 声音 源头 矛盾

1复调小说中的对话

1.1巴赫金对复调小说中对话的研究

复调小说理论是文学批评家巴赫金在概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长篇小说特点时提出的,他说“有着众多的各自独立而不相融合的声音和意识,由具有充分价值的不同声音组成真正的复调——这确实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长篇小说的基本特点。”他认为,复调小说的基础是对话,不仅如此,生活的本质是对话,思想的本质是对话,艺术的本质是对话,语言的本质也是对话。我们这里所说的复调小说中的声音,说的就是在对话中对话主体的人物思想的外在表现形式,声音反映了小说中人物的思想,是复调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

巴赫金把复调小说中的人物对话分为三类:人物之间的对话、人物内心的对话和作者和人物间的对话。不同于欧洲传统的独白小说,对话中人物的声音并非由作者统一的视野和意识连结,而是以相互平等地位进行对话,乃至于与作者和读者平等的进行对话。书中的主人公有独立的价值观念和自我意识,他们的声音代表着自己的思想,不是作者意识的单纯客体。这就说明,在陀氏的小说中,人物是不受作者严格控制而享有相对的自由的,他们被作者创造出来,在横向的共时性空间中进行对话,进行思想的探索。陀氏小说中的人物,都是思想者的形象,他们依照自己的世界观行事,带有非常强烈的自我意识。这些思想者都追求对思想和观念的探索,不是受控于作者的传声筒。

1.2复调小说中对话的人物是自由的主体

巴赫金把小说的主人公看做是拥有相对自由的主体,可是,如果说主人公是自由的主体,他们的思想和作者的思想是平等的并且没有包含从属关系的话,主人公的思想如何能超越于作者的观念之外而存在,在小说中与作者对话的人物的声音从哪里来呢?这个问题在巴赫金的理论中被阐述的有些暧昧。巴赫金说:“主人公的意识被表现为另一种意识,即他人意识;可同时它却并不对象化,不囿于自身,不变成作者意识的单纯客体。”②这样的说法强调了在陀氏长篇小说中,主人公不受作者意识禁锢的观点,他们的意识不代表作者本人。可是同时,他还说:“作者的意识随时随地都存在于这一小说之中,并且具有高度的积极性。”③这两种说法,看起来是相互冲突的,一方面书中的人物不带有作者的思想,人物的声音不能代表作者自己的心声,一方面作者的思想却着通篇存在于小说之中,存在于对话之中,这样如何能够解释得通呢。

2复调小说中对话主体的源头

2.1主体的源头仍在作者本人身上

我认为,尽管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中的主人公拥有相对独立的意识和价值,他们的声音仍然源于作者本人,没有脱离作者的思想世界。作者用让众多的声音在共同的空间进行对话,每一个声音代表一种思想,各思想相互独立从而展现各个思想在对话中发展前行的过程是一种独特的艺术表现手法,这种手法恰恰反映了陀氏思想的深度和其中存在的各种矛盾与冲 巴赫金《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29页

巴赫金《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29页

③ 巴赫金《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109页 ①②①

突。他不是没有给人物赋予自己的声音,而是区区一两个声音,完全不足以表现其思想的复杂性。陀氏的思想其实不是对话中的某个声音,而是整个对话的过程,而是对话中同时奏鸣的所有声音。所以,小说主人公的言语才不能代表作者的思想立场,因为他们是片面的,只不过是作者思想的某个碎片而已,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主人公具有独立思想的同时,作者的声音还是能够贯穿始终。

尼·别尔加耶夫评价陀思妥耶夫斯基说:“陀思妥耶夫斯基自己比他的主人公们要更为复杂和丰富,他比他们懂得的更多。”④确实如此,不管作品中的人物具有怎样独立的自我意识,他们也不会带着自己的思想凭空出现在纸上相互对话发出声音,而是通过作者本人的的艺术构思被创造出来。尽管在被创造出来之后,人物以“自己的思想”进行着对话和探索,不再受以往独白小说中作者全知全能的严格掌控,但是人物的基本形象和思想基调仍然是由作者设计的,这种创造的过程必然是在作者的世界观和认知范围以内,因此难免带有作者自身思想中所包含的某些内容。

2.2主体的自由源于作者对思想的怀疑态度

值得注意的是,陀氏小说中的代表了思想的众多声音之间是充满了矛盾和冲突的,很多人物之间的观点和思想甚至是水火不容的,小说中有很多不同的思想和声音在对话,辩论甚至争吵的描写,如《卡拉马佐夫兄弟》第二卷不该举行的聚会中,佐西马长老为了调节老卡拉马佐夫与他的大儿子德米特里的纠纷,邀请卡拉马佐夫一家来到修道院进行会谈。四位卡拉马佐夫的思想上的冲突异常强烈,小丑般的老卡拉马佐夫,一心享乐的大儿子德米特里,绝对理性的二儿子伊万,以及虔诚信仰正教的三儿子阿辽沙,完全是四种不同的人。这四个人之间要靠谈话来达成共识,结果可想而知——老卡拉马佐夫和大儿子的关系不但没有修复,反而恶化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这段情节同时也表现了作为无神论者的二儿子伊万和作为虔诚正教信徒的三儿子阿辽沙之间的观点分歧,这两个人物都是陀氏小说中典型的“独立于作者之外思想者的形象”,在根本观点上存在分歧的两个人,能够统一到作者的世界观之中吗?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二者的关系并不像欧洲传统的独白小说那样。在独白小说中,人物是作者描写的客体,作者展开情节,描述主人公,直接的或者是间接的评价主人公,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和主张。情节的制定,人物的际遇和所要表达出的思想,都是事先制定计划好了的,结构上具有完成性。而陀氏的小说却带有明显的未完成性,他不计划情节的发展,而是让人物形象自己在对话中引导事件发展的方向。什克洛夫斯基论及陀思妥耶夫斯基时说他“喜欢给作品拟提纲,他更爱发挥这些构思提纲,反复琢磨,增加复杂的内容,可却不喜欢给作品手稿收尾……”巴赫金对此表示赞同,他提出复调小说具有根本上的不可完成性,尽管小说情节是完整的,对话却永远不可能完结,这是陀氏小说的独特之处。陀氏小说中的主人公都是坚决的探索者,他们的思想一直在进行着对话,作者试图从他们的对话中获得自己也没有想到过的启发,而不是做传统小说中全知全能的“上帝”。巴赫金在表现二者的区别时,以列夫·托尔斯泰的独白小说《三死》为例,通过假想陀思妥耶夫斯基会如何写这篇小说论证了两种小说的区别。托尔斯泰的《三死》写了地主太太,马车夫以及大树的死亡,三个主体的死亡虽然存在联系,但是却没有意识上的交流,没有进行对话,他们的死要表达的内容要通过作者,以高于这三者的地位宣告给读者。巴赫金认为,如果由陀思妥耶夫斯基来写这部小说,死亡的三个主体一定会进行对话,进行意识的碰撞,由读者自己去发现。

独白小说中,小说文本是表达的终端,直接传达给读者作者寓于其中的思想和主张。主人公通常是作者个人的化身或者背负着传达作者思想意图的使命,情节结构的设计都围绕这如何表达思想而展开。而陀氏的小说更像是一个实验室,他把众多的思想置于其中,像是化学家观察化学反应一样观察着不同思想的冲突和交流,聆听多个声部的合声,寻找并把这种④ 尼·别尔加耶夫《创作、文化与艺术的哲学》19xx年

实验的过程展现给读者,让他们自己去观察聆听,从对话中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作者自己,其实也是这些观众中的一员。复调小说的文本不是一种说服性的抒发工具,只是读者的思想探索过程中的参考资料。因此,他不会去给读者一个完整的答案,而是同样作为一个观察者,和读者去思索同样的东西。

2.3创作理念赋予主人公以自由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不是解答式的小说,因此他不会也不需要提供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他希望展现出的是对话的过程,基于这种理念,他就不必把自己的思想强加于主人公之上,他甚至不必留存一副坚固的思想,因为他同样是声音的倾听者,同样是需求答案的人。小说中的主人公,背负的是探索思想的使命,而不是去宣告某种思想。他们是作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寻求真理道路上的帮手出现的,所以他们不必去做作者的代言人。像《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伊万,是引起读者争论最多的人物之一,他是一位理性的无神论者,这与晚年笃信宗教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无疑是无法相重叠的。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认为复调小说中的人物思想在作者的世界观之外。伊万在小说中有无数次的对话,这些对话都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伊万这个人物所拥有的思想,既然作者能够细致构思出一个人物,并且较为系统的表现他的思想,说明作者一定对他所代表的思想有比较深刻的认识和理解,否则作者不可能塑造出这样一个丰满的人物。而且,伊万事实上代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个人思想的某一个部分,是陀氏矛盾思想中的一个侧面。在对上帝的信仰问题上,陀思妥耶夫斯基是陷入了深深的矛盾的,一方面,在情感角度上来说,他是想要信仰并且认为自己是在信仰着上帝的,但是同时,他又难以克制想要追问上帝的冲动,对神正论产生怀疑。这两种不能兼容的思想,被他分别赋予给了阿辽沙和伊万,他们带着各自的信念在小说中进行对话和争论,读者感觉到的是他们都想要弄清楚自己的思想的方向是否通向真理,其实这也是作者自己想要通过小说去求证的愿望,他想要借助两人的对话解决自身思想中的矛盾。可以这样说,这两种声音都是由作者思想的深处多产生的,仍然是处在作者的世界观和思想体系之中的东西。

2.4主体思想的分裂与怀疑态度的成因

除了主人公之间,主人公自己的意识也是可能出现矛盾和分裂的。这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当中就有所体现。如在《地下室手记》中,主人公就表现出了一种彻底的分裂。在一段独白中,他先是说自己有病,表现出一种软弱可怜,但是再一想到他人可能对自己的评价之后就又转而说起自己的凶狠,这时他又想到了别人可能对他产生的负面评价,又开始替自己开脱。同样的还有《卡拉马佐夫兄弟》中阿辽沙想要替斯涅吉辽夫支付后者不得不偿还给德米特里的赔款,斯涅吉辽夫一开始十分高兴,接受了阿辽沙的钱,但是很快他就又顾及到自己的颜面,硬撑着把钱还给了阿辽沙。这种看似神经质一般的行为其实恰恰反映了一种思想变动的常态,思想会决定人的行动,而行动的后果在得到实践的检验之前是否能够真的符合行动者的预期是任何人也不能够提前确定的事。《地下室手记》中的主人公之所以反复的变动自我评价,就是他自己也无法确定,究竟哪种他人对自己的哪种看法对自己有益处。同样,斯涅吉辽夫也是在权衡生活的压力和尊严哪一个重要时陷入了犹豫,进而反悔。

思想不是一种坚不可摧的东西,他会随着人对新事物的认识和外界的影响不断的产生变化,随着认识进程的发展,旧的思想可能会被推翻重新构筑,人也可能在认识的过程中重新拾起旧的思想,这是一个螺旋式前进的过程。思想也是复杂的,不会所有的组成部分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其中必然存在这矛盾与对立。

我们可以通过小说文本自身去寻找主人公即是作者思想组成部分的证据。在复调小说中主人公个人思想的矛盾性可以解释为什么不同的主人公都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世界观之中的元素。因为思想本身就是矛盾的,相信某一种观点的同时,必然会对与其相反的观点有较为深刻的认识,而相对立的观点所指导的行为,在不同的情景条件

下,会产生不同的后果,我们应该做具体问题的具体分析,不能盲目的否定其中的一方,因为正确与否会随着主体的需要产生改变,很难去界定哪种思想带来的收益更大,更正确。

所以思想本就是应该被怀疑的,能提出明确的思想主张的作家,只是在某一阶段某一种观点长期在头脑中占据上风而已。所以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是独特的,他一直抱有这样的怀疑态度,不轻易的把某种思想封为正统。因为怀疑,所以要进行对话,在对话中完成思想的发展,这种发展是一种求索的过程,求索是永远不能停止的行为,所以对话也永远不能停歇,要永久地进行下去,这就体现了陀氏小说的未完成性。

认识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进入头脑当中的每一种思想,不管是否被主体的世界观所接受,都不可能简单的被完全接受或者完全排斥。每一种接触到了解到的思想,都会给人的意识带来影响,只不过影响的程度存在差异。由此可以得出,在陀氏复调小说中出现的的每一种思想的主体,都是从作者的世界观中被抽出加以组合和梳理的。

3陀氏矛盾对立思想的形成原因

那么陀氏在思想上的矛盾和分裂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呢,这应该从作者的人生经历以及俄国当时的社会文化环境来进行探究。

3.1个人经历对思想形成的影响

陀思妥耶夫斯基于19xx年出生于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家中有七个孩子,陀思妥耶夫斯基排行老二。他的父亲曾经是一名军医,退休后工作于莫斯科的一家济贫医院,终日酗酒,相传他的父亲对待孩子很粗暴。陀思妥耶夫斯基经常在他父亲工作的医院与贫苦的病人交谈,听他们讲述自己的生活和其他的故事,这使得他一直关注俄罗斯的中下层平民的命运,同情他们在残酷统治下的悲惨遭遇。陀思妥耶夫斯基9岁时突发癫痫,一生中饱受癫痫病的折磨,青年时期的他曾对欧文傅里叶等人的空想社会主义感兴趣并积极参加革命活动,1849年因发对沙皇统治被判处死刑,临刑前才改判为流放西伯利亚,释放后仍被要求在西伯利亚服役,直至1860年。此后又经历亲人离世和债台高筑,不得不违背自己意愿提高写作产量。1867年再婚,此后的生活才安定下来。

通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生平我们可以看到,这位作家在人生的大半时间里忍受着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以当时医疗技术来说,癫痫病是几乎无法治愈的,它带来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病痛,还会导致情绪的病态,让病人陷入忧郁和悲观之中。不仅仅有肉体的病痛,他的生活经历也是十分的坎坷,青年时他接触到了圣西门等人的空想社会主义,对此深感兴趣并且投身于革命活动,青年时代都在为革命而奋斗,但是这信仰没有给他带来的却是无尽的苦楚,变革社会的想法一直没有得到实现,他反而因此差点丧命,并且要面临流放和苦役。在这样的人生经历之中,他的思想不可避免的会产生动摇和怀疑,在流放和服役期间,他的思想产生了很大转变,不再坚信革命而是开始虔诚的信仰东正教。

3.2俄国的社会环境对陀氏思想的影响

陀思妥耶夫斯基生活的年代是俄国社会的剧烈变动时期,这时的俄国开始了工业革命,在生产中开始广泛使用机器,雇佣劳动的生产方式发展起来,农奴制度已经开始严重阻碍生产力的发展,资产阶级要求废除农奴制的呼声越来越高涨,但是沙皇的封建专制力量仍然十分强大,与其共生的农奴制很难被撼动,这时,俄国出现了倡导解放农奴运动的革命家,他们进行了一系列的革命活动,希望能消灭阻碍生产力发展的封建力量,解放资本主义的生产力。

然而,当时的俄国的情形不同于西欧的资本主义国家。俄国的经济十分落后,资本主义发展程度不高,资产阶级的力量也相对的薄弱,同时,以沙皇为代表的封建势力的力量十分强大,这使得俄国解放农奴的运动几经坎坷,最后,改革的完成还是通过自上而下的形式,俄国仍然没有摆脱在资本主义国家中落后的地位,穷苦劳动人民的生活境遇依然十分悲惨。

对于一直关注着下层人民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说,这样的情境是让他很痛苦的。革命理想的幻灭,革命成果的反复,依然残酷的社会现实,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与迷惘之中。他一方面支持革命者的革命热情,希望他们获得成功,一方面却又怀疑他们的革命方法和革命理念,感觉他们成功的希望及其渺茫。这样矛盾的思想,必然会给他的文学理念和创作活动带来影响。

另外,俄罗斯民族对于宗教的独特精神也给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以深刻影响。别林斯基在他的《给果戈里的一封信》中这样描述俄罗斯人的宗教信仰:“宗教性的基础是虔诚、崇敬、对上帝的恐惧。俄国人却一边搔痒,一边叫唤上帝的名字。”俄罗斯人无条件的爱着上帝,信仰上帝。但是他们却同西欧不一样,他们缺乏西欧人现世的理性,这种带有苦行味道的信仰是导致俄罗斯一直落后于西欧工业文明的原因之一。别林斯基的观点带有偏激之处,但是却概括出了俄国知识分子对于正教信仰的一大特点,即他们在理智上怀疑和排斥上帝,在情感上却不能抛弃对上帝的信仰。陀思妥耶夫斯基正是这样的知识分子中的一员。

是否信仰上帝,是世界观的根本问题。然而在这种非此即彼的选择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仍然陷入了矛盾,理智与情感本来就是矛盾的,但是他无法抛却其中一方。所以他试图在《卡拉马佐夫兄弟》中找寻答案,让伊万和阿辽沙分饰自己思想中矛盾的双方,让他们去对话,去探讨,这种对话其实是无止境的,但是在作者看来,生命就是这么一种求索的过程,在它完结之前,永远不能停止思考。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自己包括他所创造的所有具有相对自由的主人公的共同之处。

3.3狂欢文化和狂欢文学对陀氏思想的影响

除了人生经历之外,我们还应该从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思想产生重大影响的文学思潮或者流派方面来探究陀氏独特思想的形成。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学创作还受到狂化文化的影响,狂欢文化的来源之一便是欧洲的狂欢节日,狂欢节日并不等同于当今的狂欢节,而是古欧洲的一种庆典活动,如古希腊的酒神节等等。在这种节日里,人人放下劳作,欢庆丰收。阶级限制在这一天被打破,全民都进入平等的状态。国王的王冠被摘下,戴在乞丐的头上。加冕与脱冕是狂化节的核心精神,这一交替代表着否定和变革。在这样一种仪式中象征着统治王权的王冠被摘掉,戴到与之形成两个极端的乞丐头上,这本身就是象征着对现有制度的否定和挑战,是对现时的真理的怀疑。

狂欢文化就是植根于这种否定的精神,古罗马的庄谐体,尤其是其中的梅尼普体,开了狂欢文学的先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创作,就是受到了这种文学体系的影响。梅尼普体常常表现出矛盾的尖锐对立和交替转化,具有浓厚的“加冕脱冕”的色彩。“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梅尼普体的所有体裁特点,有非常透彻精细的了解。他对于这种体裁具有特别深刻的感受力和分析力。”⑥这是巴赫金对于此的总结。狂欢文学是狂欢文化在文学上的表现形式。狂欢文学想表现的,是一种对痛苦的现实生活超越的渴望,如同狂欢节一样,狂欢文学也期望否定当前的权威,建立起一种自由平等乌托邦。狂欢文学的思想中,权威和自由的对立表现出了这种文学所代表性的对立性和两重性。二者的交替和转化,对陀氏的对话式的小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狂欢化文学在19世纪的典型代表是社会惊险小说,陀思妥耶夫斯基从中吸取了情节方面的创作经验。惊险小说用狂欢化来写普通的日常生活,并且同样强调了变更。

狂欢化文学否定现世权威和既定的所谓真理,它所强调的破坏质疑,交替变更更多的是一种破坏,而不是去构筑新的内容,这给陀思妥耶夫带来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他的小说展现的就是这种狂欢式的场面。

4总结 ⑤

⑥⑤ 《别林斯基选集》第二卷,满涛译,322~323页 《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三联书店,19xx年,174页

复调小说是一种独特的文体形式,对话是它的基础。复调小说区别于独白小说的地方是小说中的主人公具有相对的自由性,他们都是探索的思想者形象,而不是像欧洲传统的独白小说中那样作为作者的代言人出现。作者与主人公处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作者与小说中的主人公进行对话,探讨思想的问题,主人公是对话的主体之一。但是,尽管主人公享有对立的自由,他们却仍然没有超出作者的世界观之外存在,所谓独立的主人公是作者深邃思想世界的一部分,是作者复杂矛盾思想中分裂出来的变体,他们的自由性和作者思想的复杂性和矛盾性密不可分。

复调小说表现的是作者的怀疑和探索,他的文本是作者为解决思想中的矛盾对立的尝试。展现给读者的,是思想对话的过程。

作者思想中矛盾对立的形成,是他的人生经历,俄罗斯的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中对话的主体的源头,即作者独特世界观的成因。

一位作家思想和创作理念的形成,是由多种主客观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我们不应该只看到外在的表象,应该深入的从内部加以全面的分析和理解。

参考文献

巴赫金 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 白春仁 顾亚铃译 三联书店 1988.7

黎皓智 俄罗斯小说文体论 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20xx年第二版

王志耕 宗教文化语境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 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3.9

吴承笃 巴赫金诗学理论概观——从社会学诗学到文化诗学 齐鲁书社 2009.8

彭克巽 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艺术研究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6.8

程正民 巴赫金的文化诗学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