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感言

选工作还是选上司

研究生毕业后,我一直在这家出版社工作。

最初,我被分配在总编室做行政,每天的工作大多是琐事。一年下来,回头看看,自己都记不住究竟干了什么。我想,我要改变现状,要做核心业务,于是主动请调去编辑部。 我对总编辑说,我读了这么多年书,有良好的文字功底,但现在我能和文字做最亲密接触的机会不过是在写会议纪要的时候。我向他保证,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编辑,哪怕伏案工作有多枯燥,哪怕用一个标点符号或是一个错字扣一块钱的质量检查标准来要求我,我也愿意。

也许是我渴望的态度,也许是之前没有人想从清闲的行政岗位调到终日伏案的编辑岗位,总编说,他考虑考虑,一支烟后,他同意了。

我把所有的东西装在一个大纸盒里,搬到了楼上的编辑部。我一步一步踩在木质的楼梯上,仿佛和文字的距离渐渐缩短。

半年后,我开始独立做自己的选题。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深吸一口气,其实很紧张却仍旧勇敢地抓起电话,和一个素不相识,但我感兴趣的作者沟通,并努力说服他们为我写稿。我迷恋那种想到一个选题就热血沸腾,实现一个选题就自信满满的感觉。当我签下我在学生时代最为欣赏的一位作家的书稿时,我竟然激动地流下了眼泪。我对自己说,这就是最适合我的工作。

不知不觉我做编辑已经三年,就在我踌躇满志,逐步实现职业目标时,我们社的人事有了很大变动。

上级主管部门任命一位新社长,以期提高经济效益。新社长姓孙,发行员出身,一直做到某大型图书城的总经理。他是卖书的行家,拿到一本书,看看封面和书名,再翻翻大致内容,就知道销路如何。

然而精通发行,并不意味着精通出版。他把之前管理营业员的经验应用到出版社,行不通,也让人难以接受。 比如说,他粗暴的态度,当面指责人,甚至骂粗口;比如说,他动辄威胁员工,“不行就让你下岗,像你这样的满大街都是”;再比如说,大大小小的订货会上,别的社的编辑忙着观察市场,而我们被要求白衬衫黑裤子,笔直地站在属于我们的展台前,拿着抹布随时准备擦抹灰尘——老编辑对我说:“斯文扫地啊。”

这些都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我的工作。然而自从孙社长上任后,我就发现我的单位成了我工作的最大阻力。 首先,我难以顺利地出书。

孙社长判断一本书好坏的标准就是能否挣钱,你和他说选题的意义根本没用。当你提出一个选题,别人做过类似的,他便质疑:有人出过了,再出能挣钱吗?如果你提出一个没人做过的选题,他又会质疑:没人出过,你知道市场会不会认可?

我们无言以对,所能做的就是向他不断地普及,不断地说服。

可以说,自从他上任后,我们社的任何一个编辑的任何一本书都是靠毅力拿下的,我现在深吸一口气,很紧张也得很勇敢去做的事,就是敲响社长办公室的门——说服他已经成为我日常工作中最重要和最艰难的事。

这只是一份工作,我至于要每天和自己打架,每出一本书都让自己觉得精疲力竭吗?

我也没有办法和我的作者交代。

孙社长不懂,所以不能肯定自己下决定的选题,就经常朝令夕改。常常,我使尽浑身解数,终于说服了他,也说服

了作者,签完了合同,等拿去盖章时,孙社长突然说,我再想想——这一想,可能就没有下文了。一次两次,作者能谅解,次数多了,我就永远失去了对方的信任。

我越来越觉得苦闷。

更要命的是,孙社长拿到合同时,常常会问编辑,这个作者和你是什么关系?如果你说你之前就认识作者,他就怀疑你以公谋私——他不理解文人是一个圈子,你的朋友是你的作者资源,你的作者也可能成为你的朋友;而如果你说你之前不认识这个作者,他会冷不丁地问你:“你从作者那里能分多少钱?”

他第一次这样问我的时候,我出离愤怒——这是对我职业道德的侮辱。

不仅是签合同,一切正常的工作流程,他都要拷问再三,他审讯一般的发问方式,防备你像防备贼的心理让人如坐针毡,我开始觉得委屈,和同事们互诉委屈:这是我的工作啊,我在为社里挣钱,为什么我还要不停地解释、辩驳、受委屈? 同事陆陆续续辞职,我也开始想,要不要走,是去另一个出版社还是干脆离开这一行?

我曾经踌躇满志,有过详尽的职业规划,我不否认至今我仍热爱我的工作,它带给我快乐和成就感。但孙社长的到来让我意识到,在出版这个行业,一个社长能决定一个单位的方向,影响整个社的氛围。那么去任何一个出版社,碰到好领导是我的运气,再换一个类似的领导,还不是同样的遭遇吗?

这是行业的症结,还是个别的问题?我没想明白。 我又开始困惑,我要不要因为一个领导而改变我的职业规划呢?

如果我曾经详尽的职业规划,只是因一个偶然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轻易改变,是不是也意味着就算我改行或跳槽,今后也会因为其他人而改变计划?我为了领导想换工作,究竟是领导的问题,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呢?

如果当初跟了一个好的领导

大学毕业,我经历了层层选拔,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成为国家部委某要害单位的一名公务员。毕业散伙饭上,同学们跟我碰杯时总会开玩笑地说:“苟富贵,勿相忘啊!”我开怀大笑,富贵不是我的人生目标,但那时的我的确踌躇满志,想做一番事业。

到如今,毕业七年,过去的同学有的成了资深编辑、记者,有的中途下海发家致富,继续深造的已经博士毕业,跻身外企的俨然已是主管、部门经理。

而我呢?我和毕业时没有什么两样,每天重复着枯燥的工作,写材料、盖章、打电话联络、办各种琐事、应付领导的各种要求。更重要的是,无论工作的内容还是我的职位或者待遇一直都没有变化,我的工作对我来说形同鸡肋。 有时候我想,如果当初我跟了一个好的领导,或许今天就不会牢骚满腹。

我的领导姓李,我进单位时,他才提为处级干部不久。也许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好不容易翻身,李处长从一开始就对我颐指气使——每天我一进办公室,就被他吆喝着干这干那。我所在的部门只有我们两个人,换句话说,李处长只有我一个兵。我们的分工很明确,所有跑腿的、动脑的、动手

的事都由我一个人完成,李处长只负责吩咐、验收和签字——七年,每天都如此,可想而知我的郁闷。

上班做事,虽然累,都是分内之事,倒也没有什么好抱怨,我抱怨的是李处长不能教我什么,反倒成为我职场的绊脚石。

比如说,工作需要,我常会被要求给更高级别的领导写发言稿。当我苦熬几日,终于拿出我精心准备的稿子时,李处长总要先看一遍,而后提出修改意见。

一开始,我想他经验比我丰富,哪怕他修改后我并不觉得多高明,我也承认是他对,并强迫自己接受他的思维方式。但好几次,大领导看到修改完毕并重新打印的稿子后,总说我的思路不清晰,思想不深刻,责怪我不够认真,更或许是能力问题。

我百口莫辩,因为大领导所指出的错误大多是李处长着意修改的地方。这样的事屡屡出现,我不能避免它的发生,以后每逢遇到类似的批评,我都心存委屈——不是我的错误,却要我来买单……

又比如说,李处长总是强调,对于公务员来说,执行力是第一位的;平日里,我对工作提出合理化建议,李处长总是无情地打击我:“小秦啊,我们在机关做事,最重要的是

执行力,而不是需要你有多少想法,更何况你的想法未必正确,执行上级的命令就行了。”

一次开会,大领导带我们几个部门共同商讨一份政策草案的实施。大领导问,对于这份草案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李处长开始发言,他没有从宏观的角度考虑问题,而是具体地讨论草案的第三条第四小节或是第十条第六小节,他有什么看法,根本没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李处长发言完毕。大领导沉默片刻,他大概认为李处长水平也不过如此了,又怎么能寄希望于我这样的小兵呢?于是他看了我一眼,随口说:小秦,你还有什么意见吗?一边说,他一边已经开始收拾文件。

这回我没有忍住,我清清嗓子:“我认为一个草案的提出到最后实施要从宏观的角度看,其次才要落实到各个步骤……”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时,会场一片寂静。 宣布散会后,我在电梯里碰到大领导,他说,小秦,你刚才说得很好,为什么平时没发现你有这么多想法呢? 我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后,我对大领导说,我想表达想法,但我有机会吗?

这次越级表现,使得大领导对我印象颇佳,却让李处长感到不高兴。此后,李处长经常找我碴儿,增加我的工作量,无论我做什么,他都能找到错,然后一遍遍打回去修正。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当单位给了我一次出国培训的机会时,李处长根本没有告诉我,便以部门工作繁重,实在腾不出人手为由,坚决不放我去。当我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满面通红地问他为什么时,他干笑两声说:“你走了,这里的活儿谁来干呢?”

我不想在他手下干了,于是我四处活动,当另一个部门的领导愿意接收我时,我去找李处长谈调动。他还是那两声干笑,还是那一句话:“你走了,这里的活儿谁来干呢?” 有人说,做公务员十年八年你还没有升职涨工资,单位人说你笨,家里人说你没长进,同学、熟人说你没水平,你一肚子的苦水、委屈还找不到人倾诉。这其实就是我的写照。 他不能教给我任何东西,却也不放我走。活儿我一个人做,一步也错不得,工资那么一点点,升迁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情,机会却一个一个被迫放弃。

公务员工作的特殊性质,李处长不放我,我就无法跳槽到别的部门或单位。等他离开?他退休,那是十年后的事了,我等得起吗?

干脆不做公务员了?可是我的工作经验又能干哪一行?就算改行,七年的青春、精力就白白浪费了吗? 有人积劳成疾,我害怕我会积郁成疾。

抵触轻视均非明智之举

换位思考努力适应环境

■华南理工大学学生就业指导中心 刘洁

工作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然而上司改变了这一切,不仅让工作变得痛苦不已,甚至让人对自己所选择的职业道路都产生了怀疑。木木和秦特的困惑,在职场中比比皆是。盖洛普的调查数据发现,75%的人离职都是因为上司。上司,已经成为职场中最大的困扰来源之一。

靠运气得到一个好上司的情况不是没有,但几率不大。即使像木木有幸碰上了一个愿意给她机会从行政转向编辑的总编辑,也难保不会来一个新的领导打破这一切。所以很大程度上,我们没法控制谁来做上司,只能首先努力适应上司。

要适应上司,需要换位思考。

上下级之间存在分歧和矛盾很正常,毕竟两个不同的个体,思维方式、行为风格,以及看待问题的角度都不同。上

司更多的考虑全盘,下属更多考虑局部,而且各自都有自己的个人目标要实现。如果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处在执行层面的下属就会觉得很多事情不能理解。撇开孙社长的管理方式不说,他的“一切向钱看”正是他被任命的原因,所以“钱”必然成为工作中的主旋律。能够换位思考,就能多理解上司一些,做起事情来抵触情绪就会小一些,解决问题的态度也会更积极一些。

要适应上司,还需要在上司问题上树立正确的观念。 最常见的误区是认为上司无能,所以试图越过上司表现自己。事实上上司往往不是真的无能。能成为上司,必然有过人之处,起码他很好地适应了所在的环境。李处长“无能”还能稳稳当当地做领导,并且无声无息地阻挡了秦特的两次发展机会而没有任何后果,这都说明他真正清楚这个环境的游戏规则。所以千万不能存有轻视上司之心,应该多思考他为什么能够坐上上司的位臵。

即使上司真的无能,坐视他自曝其短也不是明智的行为。职业人的升迁,很少是通过证明上司无能,把上司从高位上拽下来实现的,只能是帮助上司晋升到更高的职位,自己坐到他现在的位子上。因此正确的做法是尽力去帮助上司,保护他的短处。比如秦特可以通过事先和上司的沟通,让上司能够在重要会议上提出比较像样的意见,而不是自己

越俎代庖,让上司在他自己的上级面前表现得像个蠢才。再无能的上司都有能力让下属的日子过得不痛快,其结果就是不断地穿“小鞋”和想方设法破坏下属一个又一个大好机会。 当然,不是所有的上司都能适应。当冲突的核心涉及最深层的价值观,即个人所抱持的最基本观念和行为准则时,人很难改变或者不愿意去改变,调整起来就会非常痛苦。木木其实已经体现出了非常职业的态度,努力服从新领导,然而还是适应不了,原因就在于和孙社长在价值观、为人行事的基本观念上南辕北辙。对于这种无法调整的冲突,木木应该考虑离开。职业本身是自己热爱的,是上司和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换一个上司,让自己能真正从事喜欢的工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通过应聘时的交流识别出什么样的领导是和自己“臭味相投”的,起码在基本理念上是一致的,应该不难。

然而,和上司之间的问题并不一定完全是因为上司,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因素是环境,也就是文化或者体制是否适合自己。

环境是生长上司的土壤。秦特的境遇让人同情,李处长的做法也让人齿冷,然而秦特却没有认识到,这个环境从本质上是保护李处长这类人的。秦特所骄傲的自己的才能并不是在这个环境中成功最重要的因素,起码大领导不会因为秦

特的才华而出头打破单位的平衡。所以选择上司固然重要,选择环境更加重要。如果秦特能早些考虑到环境的特点,包括公务员流动不太自由这一点,就能更全面地评估公务员的工作,更好地指导自己在单位如何行事,也许就能避开现在的困境。

只是人在职业生涯中总是逐步成熟的,困境出现的时候往往已经付出了很多时间精力,放弃了从头再来总觉得舍不得。但是考虑沉没成本没有意义,我们更需要关注现在和将来。

秦特应该重新评估自己是否具备在这个环境中成功的素质,是否愿意遵从这个环境的规则,从而决定是走是留。如果留下,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修复和李处长的关系,做一个听话、尽责的下属。这个过程会比较痛苦,但人的看法总会改变。当李处长觉得把自己管舒服了,就会有希望。如果决定走,前景也没有秦特所想得那么不堪。认真从事过的工作,总会有所积累。在国家部委的要害单位工作七年,积累最多的应该是人脉。如果秦特平时留心,应该有不少的关系可以运用。一个有人脉,有头脑,还有文笔的人,寻一个像样的去处不会太难。也许不能和那些一开始就选对了环境又碰上了好上司的幸运儿比,但只要能找回生活的平衡状态,不至于“积郁成疾”,就是不小的进展了。

被提拔之后却想辞职

■仓嘉

以前,仅仅是在脚不沾地的忙碌之后,换个工作的念头才会火花般地一闪;现在,当别人“主任长”、“主任短”地叫我的时候,我会突然打个激灵,想到辞职。

没错,我过不了这种日子,当了领导之后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

我被提拔,不能说在意料之中,却也没让同事大跌眼镜。我自认勤勉努力,谨慎小心,与人为善,办事中规中矩,不至于居功至伟,却也不是毫无建树。老总对我委以大任的时候,特别提到了我的好人缘,大家都说你性格温和,好相处。

除了主任的头衔,我并不觉得当了领导之后有什么大的变化,唯一让我耿耿于怀的,就是更忙了,加班变得越来越常态化。原先业务上的事情一件没少,还多了好多鸡毛蒜皮的事务性工作,出差带什么设备,要我审核签字;布臵会场摆桌签,要我点头;从别的部门借调人手,要我跟人事部扯皮……诸如此类,不胜其烦。

每每我跟张蔷诉苦,张蔷总是毫不留情地数落我,只顾自己埋头做事,当了领导却不知道指使人,所以自己才累个半死。事无巨细亲自上阵,太没架子,别人也不把你当回事,话里话外常常透着一股子怒其不争的哀怨。

但凡对我进行说教时,张蔷总会旧事重提。

我新官上任不久,一个周五,老王跟我说,周末约了朋友去郊游,能不能安排别人值班。值班是早已排好的,郊游却是临时起意,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何况,没有加班费的额外工作谁愿意干呢? 张蔷说我就应该斩钉截铁不容臵疑地否了老王,什么时候个人私事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凌空而上了?

但是,我同意了,找不到人来加班,我自己来总行吧。

我对张蔷说,领导权威不是靠命令来体现的,我最讨厌为一点破事板起脸来耳提面命,拿腔作势的小官僚了。

张蔷耸耸肩,彻底无语,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公司筹备了三个月的展会突然出现了变故。以往,我们只负责前期准备工作,展会一般都是北美公司请老外来做的,可偏偏,这次,老外来不了了。日子定好了,通知也发出去了,老总决定赶鸭子上架,选定我们部门接着做后期,每个人都得上,每个人都得做一份PPT演讲。

谁知,就在我布臵任务的时候,张蔷跟我拍了桌子。

为什么筹备了三个月的事情,说变就变呢?这是北美公司失职,凭什么要内部人员支持?张蔷言之凿凿,掷地有声,那一刹那,我突然觉得不认识她了。

别的同事都没吭声,大家都知道我跟张蔷好得跟姐妹似的,这会儿的突发状况,对他们来说,或许是场好戏。

我惊得够呛,脸腾地就热了,顿时觉得下不来台。办好展会是部门内的职责,我们必须支持,每个人都得参与。

结果,张蔷撂下一句,我放弃,甩手出门了。

我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把会开完的,只记得,那个会开得安静又高效,任务安排到谁,谁就点头,没有质疑,没有探讨,异常统一。

这件事给了我不小的打击。张蔷虽说是同事,但我们平日里一起逛街腐败,一起找馆子尝鲜,一起背包远足,相处得如姐妹般亲近。如果,连张蔷都不把我当回事,那还有谁心里真的服我呢?

窃以为,我是个好领导。从不疾言厉色,从不跟上司抱怨手下不能干,从不冒功,连老总都说我护犊子,部门关系融洽,领导有方。 可是,职场中,似乎没人会因为你的宽容就在工作上回报你。我布臵工作的时候,还是有人跟我讨价还价,不是要求少做点,就是要规定的时间内交不上来。碰上安排加班的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把头

埋到桌子底下,生怕被我盯上。哪个要请假都说得理直气壮,我要不准,那绝对是我的不通情理。

张蔷给我发了封邮件,名为道歉,实为指责,这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活儿,怎么就能落到我们身上?如果你能在老总面前强势一些,部门同事就不会有额外的工作量,也不会让别的部门看笑话。 我,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当领导?

弱势的他赢得大家敬重

■灵雨

何总工程师是我们研究所党委成员中最年轻的一位,平时大家都叫他“何总”,比起其他几位所领导,何总似乎不太像一位领导,工作之余的他和下级打成一片,大家也以取笑他为乐,胖乎乎的何总生就一张笨嘴,被属下取笑了也无力还击,你经常可以看到他黑着脸、装作很生气的样子骂道:“臭家伙没大没小!”

何总特别热爱足球,虽然他的身材有点像中年发福的马拉多纳,球技却不敢恭维,在球场上他却经常“以上欺下”,愣是利用“职权”给自己安了一个足球队队长的头衔。在球场上,迫于他的“淫威”大家不敢不传球给他。何总在球场上的糗事经常被广为流传,有一次和外单位举行一场友谊赛,对方一个长传不偏不倚闷在了何总的肚子上,这一下闷得不轻,何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比赛结束后,何总来

不及换下球衣就回所里值班了,一位新来的女同事见到何总雪白球衣上那清楚可见的球印大呼:“何总,您的肚子被球闷到啦?!”此言一出气得何总脸发绿:“臭丫头你懂什么!这叫胸前停球!” 所领导中何总是最后一个换车的,最早何总开一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老捷达,每次足球队活动都要征用他的捷达,搞得车里永远充斥着一股臭球鞋味,臭味的浓度足以让女同事们花容失色。去年老捷达终于被淘汰,何总开上崭新的帕萨特,他打定主意:“以后这车绝不载球队那帮臭小子。”但是几天后,我便看到何总一脸不情愿地开着他的新座驾,载着四个球友驶出研究所的大门。

不强势的何总也有强势的一面,何总分管科技处,去年,因为一个重要的新项目和分管资产部的所领导顶上了。

科技处接到一个新项目,据说是建所以来最大的项目,所需元器件全部要从国外采购。以往新项目招标都由资产部负责,但是这次何总非要让科技处与资产部一同搞招标,他的理由是,这个项目不同以往,对材质要求极高,引进的元器件哪怕性能参数只有微小的差别都会直接影响到最后的科研成果,在业务会上两位领导争论得不可开交,“标书必须由两个部门一同起草,招标工作必须由两个部门协作完成,这个项目必须做漂亮!”最后何总拍着桌子、一口气喊出了三个“必须”,何总这次是真急了。最后,招标工作果然由两个部门共同完成,项目鉴定时与会专家一致认为“总体达到了同类项目的国际先进水平”。

何总究竟是怎样一位领导?在何总喊出三个“必须”之后,似乎不好界定了,不过同志们,特别是球队那帮“臭小子”,虽然嘴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挤兑他,但是内心却多了几分敬重。

今年五一,何总要回老家探亲,临走前向我借了一张数码相机的储存卡。节后还给我后,无意中发现里面还留着他在老家拍的照片,我从中看到了何总最本色的一面。何总的老家在安徽南部,父母都是茶农,自小家里很苦,但是他天资聪慧,学习又很能吃苦,一直读到博士,如今已是副局级领导。何总的照片里有家乡的山水,有田间的农民,还有家人的合影,其中一张被人抓拍的照片挺有意思,何总卷着裤角、端着一只海碗正和几个农民模样的人蹲在地上吃饭,回到家乡的他俨然一农民。

有一次我坐何总的车去部机关开会,在路上我对何总说:“您总是这么随和,有时候觉得您不像一位领导。”他听了笑着说:“你们是不是觉得领导就得高高在上?其实领导就是别人给你一岗位,让你做一些特别的工作,仅此而已。”

对事业的执著让何总在工作中很强势;而内心的平和又让他在生活中很“弱势”。

忍气吞声源于能量不足

自我修养提升领导能力

EAP心理顾问 谭洪岗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9-11-03 [打印] [关闭] 两个故事对比,无疑何总在领导者的位臵上更得心应手,更加胜任。那么,仓嘉所感叹的自己不够强势,真的是她做领导格外辛苦的关键原因吗?在工作成效与人际关系融洽之间,领导者该怎样平衡? 先来看看强势。平日里似乎有一些通行的误解,以为要表现得足够强势才能让人信服、听话、重视自己。然而,深想一步就会明白,单靠强势来让别人服从,并不足以真正服人,顶多不过是遇上内心力量较弱或习惯于忍气吞声的人,对方一时不敢相争。至于刻意想表现得强势或哀叹自己不够强势,这本身已经是不太自信、内心力量不足的表现了。把做领导做不好归结为自己不够强势,这让人在一声叹息之外不得不说,仓嘉看来并没有真正理解,一个胜任的团队领导者,需要具备些什么。

要胜任一份工作,至少先要懂得该工作的职责。不同层级,权力和责任不一样。普通职员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算得上称职。团队领导者则需要带领团队去完成任务,并对整个团队的绩效负责,在这个过程中,涉及计划、组织、实施、协调、控制、培养下属、建设团队等方方面面的管理工作,决不是单埋头做事、完成自己的业绩就够了。就像做好专业工作需要具备相应的知识技能一样,做好管理工作

也需要相当的管理能力。个人业绩出众的人,不一定能胜任管理职位,就是因为专项技能的高低跟有无管理能力没什么必然联系。新上任的管理者如果把协调之类的工作当成是额外的麻烦,那显然在认识上还没有完成从普通职员到团队领导者的转型。

早几年见过自认为在基层怀才不遇的人,说若是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一个团队去带,必定能做出一番成就。然而,我的经验和感受是,人不是说到了较高的位臵上,就自然而然能适应和胜任,常常要先具备了相应的素质、潜质乃至心态,才能够脱颖而出赢得机会,并接受挑战自我提升;否则即使凭空走运上去了,也难待得安生和长久。而那些必备的素质中,如有欠缺,便会像一个木桶的短板,不补上的话,其他方面再下工夫再花心力,也常常劳而无功。

仓嘉感叹宽容换不来下属在工作上的回报,看来她并不明白她的欠缺在哪里——除了前面提到的对管理者职责认识不清,她对于工作关系与社交关系的差别也没有用心去了解——大家来工作,首先多半是为了生存、养家,同时多数人还会看重职业发展的前景。清晰的工作目标、工作标准和要求会让人更安心地工作;合理的回报、良好的工作氛围可以提升工作满意度;做自己喜欢并擅长的事情会让人无需太多督促便自动自发工作;能看到职业发展前景,会让人更有干劲儿发奋努力,并乐于接受锻炼;当感到领导者目标清晰,能量强大,跟着他(她)干有前途,很多人也会乐于追随。至于“我对你好,于是你也对我好来回报”,更适合于社交关系、朋友交往。领导者想单凭

与人为善来换得大家也善待她,那就想偏了。凭实力获得尊重其实比讨人喜欢更重要。

此外,怕得罪人,是内心力量不足的表现。从仓嘉一些言行上明显看得出来,她难以坦然对下属提出要求、建立规则、维护界限,这些泛泛说来,算是不自信,客观描述,属于内心力量不足。这一点如不提升和改善,别说带团队了,跟人直接沟通都会有困难,也容易因顾虑太多而让自己委屈,给自己制造和增加压力。

这些方面,何总跟仓嘉有明显差别。他工作之余可以跟下属打成一片,工作上则决不会因此没有要求或不敢提要求,工作和业余生活,分得很清楚。这样看起来,平日的何总不是什么“弱势”—有实力,但小事谦让不跟人计较,那是真正的宽容。强者才有资格谈宽容,不能直接表达、只是压抑或委屈自己,那叫忍气吞声,离宽容远得很。 能自我管理也能管理他人,是管理者不可缺的。能自我培养、自我提升也能培养和提升他人的管理者,是好领导。好领导可以有多种风格,并且本质上,强不强势,跟是否好领导无关。强势只是一个表面现象。真正内在有力量的人,往往平和,因为压根儿用不着借外在的强硬表现来装幌子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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