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斯《情人》的形象学分析

班级:09汉语言(二)班

姓名:宋梦捷

学号:090101020055

杜拉斯《情人》的形象学分析

形象学是比较文学里比较新兴的学科。形象学研究的重心是文学作品中的异国“形象”问题,异国相对于主体而言应该属于他者范畴,即不同于主体的排他性质。文学类异国“形象”中包括虚构的梦幻世界和真正的客观反映,无论如何这类描述都或多或少的接近真实却又不得不引人推敲。因为这里的“形象”“是经过注视者文化中的模式、程序而重组、重写的。”要研究“形象”不仅仅是要研究“他者”,还要分析主体。

杜拉斯以西方人的视角赋予东方独有的格调,通过塑造一些次等的东方形象及与具有优越感的白人之间的模糊却真挚的爱情,强调东方“异”文化和某种种族气质存在必然联系。本文主要以文本内部研究为主,旨在从“情人“中的异域场景和人物形象两个方面分析“情人”中的形象学意义。

玛格丽特〃杜拉斯于19xx年4月4日出生在印度支那嘉定市。父母是法国小学教师,受殖民主义宣传的影响, 从法国来到当时的法属殖民地印度支那。她本人则在印度支那度过了她的青少年时代,直到十八岁时才回到法国巴黎。东方文明和异域情调、印度的民风民俗,都给她留下了难忘的印象。正如《杜拉斯传》中写到:印度支那殖民

地,已经成为了她生命的底片。特殊的异国身份让杜拉斯对印度支那怀有特殊的感情。她视之为故乡,童年的回忆也成为杜拉斯将来创作中的重要源泉。然而杜拉斯看待这一故乡的眼光却是复杂而暧昧的。这根源于作者双重社会身份之间的矛盾。她的家庭既不属于法国资产阶级,也不属于那些确实难以想象真能与之混杂在一处的越南人。杜拉斯从小就生活在贫穷、混乱、暴力的家庭中,她是穷人,有机会接触到那些生死线上顽强挣扎的越南底层人民,并对他们的苦难极为同情;但她又是白人殖民者,可以用居高临下的眼光注视那些挣扎在第三世界里的人们,并有意无意地赋予被殖民者特定的本质。杜拉斯既处于西方权力分配的弱势地位,又在东方场域占有白种女性的优越位臵。这种双重性。展示了这样一个事实, 即在殖民的背景下,欧洲女人深陷种族、性别、阶级的模式中。作为女人,她们在社会、政治地位上从属于男性,男性是她们理所当然依赖的人。作为白人妇女,她们是殖民地世界的一部分, 她们从这个世界上获得了相当的特权。

东方并不是实在的东方,它是被西方话语创造出来的他者。在这个意义上,东方有有弗洛伊德的东方、达尔文的东方、歌德的东方、雨果的东方、拿破仑的东方、种族主义的东方等,它从来就不是客观、纯粹的东方,它是被西方东方化的东方,是西方人心目中的他者。杜拉斯作为从小在印度支那殖民地生活的西方人,东方的热带气息早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但是她意识的中西方人的身份认同是不可能丢弃的,因此在她的作品中自觉或不自觉地带有种族主义的眼光和观念。半个世纪过去了,旧时印度支那的风光,对杜拉斯来说依然清晰

如昨日。

“渡船四周的河水齐着船沿,汹涌地向前流去,水流所至。不论遇到什么都被卷去。不论遇到什么,都让它冲走了,茅屋,丛林,熄灭的火烧余烬,死鸟, 死狗, 淹在水里的虎、水牛,溺水的人,捕鱼的饵料,长满水风信子的泥丘,都被大水裹挟而去,冲向太平洋,连流动的时间也没有,一切都被深不可测、令人昏眩的旋转激流卷走了。”在杜拉斯的心目中,湄公河是那么充满力量, 充满生命的激情和欲望, 它让她感到惊奇,也有些许的恐惧。波涛汹涌的湄公河就像血液似的注入了杜拉斯的心底。还有独特的亚热带气候,同样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雨季,几个星期看不到蓝天,天空浓雾弥漫,甚至月光也难以透过;而在旱季, 天空裸露在外,一览无余就是没有月光的夜晚,天空也明亮的。白天日光使各种色彩变得暗淡朦胧,五颜六色捣得粉碎,尤其是夜晚, 更加美丽,充满了魅力,光从天上飞流而下,化作透明的瀑布,空气是蓝的,可以掬于手指间夜照耀着一切,照亮了大河两岸的原野一直到一望无际的尽头。每一夜都是独特的夜的声音就是乡野犬吠发出的声音。犬向着不可知的神秘长吠。”在这片土地上,季节的界限是如此分明,白昼与夜晚的景致是如此不同,在杜拉斯看来,是专属于东方异域的奇特景象。还有那喧嚣的城市,就像电影的音响放得过大,震耳欲聋, 城市就如同一列充满噪音的火车,熙攘的人群,炭火的叫卖声,说话声, 刺耳的木拖鞋声;还在城市中充溢着的各种气味,有焦糖的气味侵入,还有炒花生的香味,中国菜汤的气味,烤肉的香味,各种绿草的气息,茉莉的芳香,飞尘的气息,乳香的气味, 烧炭发出的气

味,城市的气味就是丛莽、森林中偏僻村庄发出的气息。恍然臵身于原始而神秘的亚热带丛林里,恍然回到了杂乱落后的法属殖民地。西方意味着文明的生活方式,井然有序的社会秩序,是一个被现代理性牢笼禁锢了的场域。东方却犹如魔域桃源:未开发的河流,森林和旷野,炎热的土地上横陈着赤裸裸的声色诱惑。这块野性盎然,浸润着肉欲的大地,现代文明的尸布尚未完全覆盖它, 它的泥土里还蕴藏着生命的种子。是这片充满生命力的土地使杜拉斯与那些在法国培育出来的白种女人完全不同。

就如杜拉斯在“情人”里描写的那样:“我身上本来也具有欲念的地位。我在十五岁就有了一副耽于逸乐的面目,尽管我还不懂什么叫逸乐。”在杜拉斯的眼中,这是一片完全不同于西方欧洲风情的东方土地,它充满了生命的热情与活力, 它也孕育了热情大胆的杜拉斯,它的确是她生命的底片。她热爱这片热土, 她也在笔下无数次的描述它,然而,这种爱是矛盾的, 也是复杂暧昧的。因为作为一名西方殖民主义者, 她始终是一个观察者, 始终是一种俯视的态度, 在她内心深处, 她对这一切是接受的, 同时也是排斥的。比如她对中国饭店的描写:“这些中国饭店占有几幢大楼的全部楼面, 大得像百货公司,又像军营,从这些大楼发出的声音在欧洲简直不可想象,这就是堂倌报菜和厨房呼应的吆喝声。任何人在这种饭店吃饭都无法谈话。我们来到最清净的一层楼上, 也是给西方人保留的地方。”从这里看出, 杜拉斯始终无法放弃作为欧洲白人的高雅和优越感, 在她眼里, 中国饭店就像百货市场一样嘈杂是无法安静就餐的。还有像野狗那样肮

脏可厌、 像乞丐那样盲目无理的人潮,还有刺耳的木拖鞋声,说起来像是在吼叫的中国话等等,这些描写无疑或多或少的都打上了种族的烙印。

《情人》里的白人女孩正是在印度支那的环境中浸染出来的新人,她在殖民地上出生、成长,比任何宗主国来的妇女都要更有活力、叛逆精神。她汲取了东方大地的精华,燃烧的欲望, , 同时, 她又具备白人特有的智慧和主动性。她对未来充满信心, 她坚定的想要成为作家,毫不羞涩的追求和享受性的快乐。杜拉斯笔下的这个白人小女孩独自站在风雨飘摇的渡口, 被东方男人仰视着。在殖民地, 人们总是盯着白种女人看,甚至十二岁的白人小女孩也看。家境富裕的华人竟然在一个未成年的白人女孩面前手足无措,他是胆怯的。这里有种族差异,他不是白人 他必须克服这种差异,所以他直打颤。正是在对自己的自我欣赏和自恋中,她一次又一次地展现自己的外貌与着装, 她不厌其烦地唠叨自己的粉、口红、香水、香皂、头发、帽子、裙、带、鞋。她无视道德和羞耻感, 她细腻地描摹着男性无法体验的为女性才有的生活、体验、感觉, 她毫不掩饰对于自己女性或美的特征的向往、沉醉以及这种外貌和着装之下的自己的欲望。白人女孩以其强烈的主体认知屹立于整个作品中。相反, 混血儿海伦?拉戈奈尔与之形成明的对比。海伦长得很美丽,却没有主见,她无法主宰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只能在寄宿学校白白地消耗着青春和美貌。她不学习,学不下去,读不进,她依偎着“我”,在哭,“我”摩着她的头发她的手,“我”对她说不走,留下,留在寄宿学校,和她在一起。海伦意识不到她很美。

她的父母只想尽快把她嫁出去。海伦觉得她的未婚夫是谁都可以。十五岁的白人女孩骄傲的说:海伦 拉戈奈尔,我已经懂得的事,她还不知道,她毕竟才十七岁。这大概是说:我现在已经知道的事,她以后永远也不会明白。在这里,海伦被彻底地描写为欲望的客体,她意识不到自身欲望的存在,也就丧失了反抗的本能,所以她终究摆脱不了被摆布的命运。

两者的差异在于, 作为混血儿的海伦拥有不同于殖民地女人的美丽外貌,但她是个东方人,作用是一个参照物,这正是西方女人笔下的东方人的失语症,由此可以看到杜拉斯身为白种女人的优越感和自我认同感。同样,在杜拉斯的眼里,那个中国情人虽然在法国留过学,受过西方的教育,会说法语,肤色明亮,几乎接近白人,家境富有,轿车和钻石的点缀使他带上了几分西方的优雅,但他毕竟是黄种人,这是怎么也无法抹去的种族烙印。所以在杜拉斯认为堤岸的那个中国情人的肉体与海伦所依存的肉身是同一的, 在她的笔下, 白人女孩的中国情人依然是虚弱、麻木,没有行动能力,没有主动性的异族人。

当这位二十五六岁的华人青年在湄公河上第一次遇到这位十五岁半的白人小女孩时, 即使比这贫穷的小姑娘, 他有着无与伦比的经济优势, 他的手依然在发抖, 他胆怯、害怕,就因为对方是一个法国白人。同样, 从杜拉斯的角度来说,她必须使他发抖,因为他是一个黄种人,她无法想象一个黄种人在面对一个白人时能够不胆怯。在这里种族优劣很明显,种族差别是超越一切的。在整个情感经历中,小姑娘始终是主动的,第一次上黑色小汽车,第一次去堤岸的单身公寓,甚

至在第一次做爱时,也是这位白人小姑娘不慌不忙,既耐心有坚决,把他拉到身前,伸手给他脱衣,而那个华人青年所能做的只是退到床的另一头。在杜拉斯眼里,华人青年身体瘦瘦的,绵软无力,没有肌肉,他没有唇髭,缺乏阳刚之气,懦弱、无能、消极被动,这些都是华人青年留给读者最强烈的感受。继而,与华人青年有关的一切似乎都是低级和劣等的。中国人说话起来像是在吼叫、而中国人就像无家可归的野狗那样肮脏可厌,像乞丐那样盲目又无理性。事实上,这种模式化的形象在欧洲很多作家的笔下都呈现过,是欧洲人对华人、东方黄种人的普遍看法。小说的标题是“情人”,但是作品中的情人与标题相反, 他既不是主要人物, 同时与作品的全面展开也没有根本性的关系,他是一个抽象的存在, 不是具体的个体,没有名字。他的存在仅仅是主角白人小姑娘的一个虚弱的反衬, 是印证小姑娘主体性的一个沉默的他者, 是小姑娘成长过程中的一个凭借。 整部小说的叙述视角、叙述语态是属于那个小姑娘的,华人青年没有话语权。所以,情人不是主角,他是中介、过渡。他是反映“我”转换变化的一面镜子,以一种复杂的方式,从自己看自己转变为情人眼中的他人。

小姑娘是凭借着情人对她的爱, 踏着情人的身体在成长, 在变化, 在成为新我。所以, 爱情结束时, 小姑娘的从容离开就是必然的。她甚至不愿为他流泪, 她虽然在哭, 但是没有流泪,因为他是中国人, 也不应为这一类情人流泪哭泣。她怎么能为一个黄种人流泪呢? 无尽的泪水和无尽的思念就留给中国情人吧! 杜拉斯在小说的结尾还用一个电话证明了中国情人对白人小姑娘一生一世的爱慕, 而小

姑娘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其实,她爱的只是爱情, 是在爱情路上成长的自己。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不平等的爱情,杜拉斯不愿意让一个白人平等地去爱一个黄种人。也可以说,在杜拉斯的一生中,她从没有停止过讲述有关“情人”的故事。不管这爱情故事有多浪漫, 有多凄美, 主角永远都是白人,异域及异域的男人和女人都只是作为一种陪衬、参照而存在。揭开《情人》爱情的面纱,我们不难发现杜拉斯作为西方人的种族意识和她的种族排序的重要性。

 

第二篇:杜拉斯《抵挡太平洋的堤坝》、《情人》中的母亲形象

杜拉斯抵挡太平洋的堤坝情人中的母亲形象

杜拉斯《抵挡太平洋的堤坝》、《情人》中的母亲形象

【摘要】玛格丽特·杜拉斯的作品源自生活中的真实经验,她结合生活当中自己母亲的经历在《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和《情人》这两部作品中成功地塑造了一位疯狂偏执的母亲形象,而强大的生活外力与其自身的因素致使这位母亲对孩子表现的爱有别于传统文化中的母爱,这种爱疯狂,偏执,极端化,“丧失”了母性。

【关键词】杜拉斯;“丧失”母性;母亲形象

20世纪法国著名的小说家、剧作家、电影艺术家玛格丽特·杜拉斯(1914-1996)凭借《情人》为中国读者熟悉,而当《情人》中那个深情的法国女孩被人们竞相关注的时候,另外一部作品《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的一个让杜拉斯终身难忘的形象——母亲则被忽略了。杜拉斯结合自己独特的人生经历,在《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和《情人》这两部作品中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特殊的母亲形象,母亲的形象贯穿着她的作品的始终。杜拉斯认为作家的使命是倾诉灵魂的声音,而她把她自己赋有传奇色彩的一生融进文学创作当中,把对母亲复杂的情感绘进了这个母亲形象的塑造中,这也是杜拉斯笔下的“母亲”的特别之处。

“母性”是文学领域里一个永恒的主题,它在人类文化的背景当中自古以来都以一种神圣的面孔出现。传统文化中,母性就象征着高尚伟大、奉献牺牲、善良慈爱,但是杜拉斯在《来自太平洋的堤坝》和《情人》中塑造的母亲形象则颠覆了母性这一神圣与伟大的品质,她不动声色地向读者展示了母性丑陋的一面,把母性的“恶”淋漓尽致展现在读者的面前,这虽然有悖于人们传统的欣赏与审美习惯,认为这是“丧失”了母性的母亲,但是这样的人性母亲更贴近现实,有着更高的文化价值,我们不应回避而应该正面审视它。

一、杜拉斯与母亲

杜拉斯于19xx年出生在越南的西贡,并在这个地方生活到十八岁。她在回忆童年时这样写道:“它(指童年)太痛苦了。我完全处于黑暗之中。我在一生中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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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不定,对自己说:‘我没有故乡’。”杜拉斯的父母在当时的法国政府的“到殖民地发财”的号召之下到了越南,没想到最终没有发财,却陷入了穷困潦倒。在她四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就去世了,从此这个家庭便沦落到殖民者的最底层。从杜拉斯的内心深处来说,她对母亲是爱恨交加的,父亲的过早逝世,母亲身兼两职的角色,使得杜拉斯把对家庭的爱同时集中到了母亲一个人的身上。而生活的压迫导致了母亲的偏执与倔强以至趋于疯狂,她偏爱甚至是纵容长子,尽管杜拉斯很优秀,但是她没有得到母亲的重视与疼爱,还经常被母亲与大哥毒打,因而导致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恶化与扭曲。因为尽管她?一直在等待,无望地等待,等待母亲如春风的手抚摩她的秀发,但母亲的眼光越过她的头顶,只有大哥,永远的大哥。? [1]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唤到母亲对她的疼爱,甚至在母亲临死前,她只把大哥一个人叫去,今天,他们两人合葬在一起,在墓穴当中只有母亲与大哥的位置,这就不能不减弱了杜拉斯对母亲的爱,因此,失落、绝望和疯狂的伤痛成为他母亲留给她一生的遗产。尽管如此,在文学方面杜拉斯仍然认为她的母亲具有大人物的所有品质,这是任何作家的母亲所不及的。

《杜拉斯传》的作者克里斯蒂安娜·布洛—拉巴雷尔这样说到:?作品和生活是一种奇遇的两张面孔,在奇遇中,生活认可作品,作品也可认可生活。? [2]的确,人们承认作家的人生经验对其创作产生的巨大的影响。

杜拉斯与母亲的斗争我们从《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苏珊与其母的斗争中就可以看得很清楚,在这部作品当中,杜拉斯把他们一家在越南西贡生活的点滴清楚地跃然于纸上,在苏珊与其母的纠结中我更能深刻的体会到杜拉斯对母亲又爱又恨的感情。苏珊一直在寻求逃脱母亲的机会,而诺先生的出现所产生的力量还不足以使她摆脱母亲,在这一个反复的过程当中,自始至终存在着这样一种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关系,苏珊与诺先生的结合让她有了摆脱母亲的可能,但是这种可能随着苏珊的拒绝而消失,而母亲对苏珊的束缚力又重新占据着上方。接着苏珊在西贡遇到一个有钱人,她迎来了第二个摆脱母亲的机会,但是她矛盾的心理和对母亲的依恋使她再次成为母亲的依附。母女之间是一种服从与被服从的关系。在《情人》中,女孩则把母亲的禁令,大哥的禁令抛诸脑后,勇敢地迎合着情人的爱的呼唤,在爱河中流连忘返。其实杜拉斯的母亲最担心的是她女儿丢了她的人,担心因为她女儿的所作所为而让其他白人嘲笑他们全家。而且她明白,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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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迟早是要回去法国的,母亲内心深处是希望女儿不要像儿子一样没出息,她已经为女儿设计好了以后的道路,先考上大学,学习一个比较实用的专业,然后经过数学教师会考,成为一名数学老师。但是杜拉斯对于自己以后的打算是终生从事写作,就如《情人》中所说的那样:?我想写作,这一点我那时已经对我母亲讲了,我想做的就是这个,写文章,写作。第一次没反应,不回答。后来她问:写什么?我说写几本书,写小说。她冷冷地说:‘数学教师会考考上以后,你愿意,你就去写,那我就不管了。’?

(1) 所以无论从行动上还是思想上,杜拉斯与母亲都存在着极大的差异。

杜拉斯与她母亲的关系一直都是十分复杂,其中充满着爱与恨。爱是来源于她们之间的骨肉亲情,而恨,就很难说得清了,这主要是源于母亲对大哥那种极端化的偏爱,还有母亲那种霸道、固执、不容人的性格所致。而“同性相斥”则正是杜拉斯与母亲那种极其相似的性格造成的对立与排斥,这不得不说是母女俩之间的一个终身的遗憾。

二 “丧失”母性的母亲

(一) 疯狂与偏执的母性

波伏娃说:?母爱不是直觉的,天生的,在任何情况下,天生这两个字均不适于人类,母亲对小孩的态度完全取决于母亲的处境及对此处境的反应。? [3]里斯蒂安娜·布洛—拉巴雷尔在《杜拉斯传》中也指出:“杜拉斯的文学活动的根源可能要在母亲的偏爱中去寻找。”杜拉斯在早期创作的小说《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就为我们大家展示了一个疯狂溺爱长子,贪恋金钱,而对女儿冷漠无情让人发指的母亲。在舞会上,千方百计的让女儿去讨好有钱但是胖得要死的诺先生,母亲要苏珊扮可爱:?你为什么死人般哭丧着脸? 你不能装得可爱些?? [4]自从第一次见面后,诺先生就不断地送苏珊一些礼物,当她把钻戒交给母亲时,母亲第一个举动是把钻戒藏起来,她还怀疑女儿的清白,她?扑向苏珊, 用尽力气用拳头打她。用她所有的权力, 用她所存的疑虑…… 这场景持续了两个小时……接着,她又站起来扑向苏珊? [5]在《情人》中,女孩与情人发展到了无视校规夜不归宿的地步,寄宿学校的校长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母亲,而母亲则并没有责怪女儿,甚至还找了巴尔特拜小姐,希望校长不要过分限制女儿的行动,而母亲对女儿采取的放任态度是因为女儿的情人帮他们家把债务还清了。这一系列疯狂的近乎残暴的行为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母亲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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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女儿做出的。她把女儿看做自己获取金钱利益的一颗棋子,剥夺了女儿获得幸福的权利。这位疯狂和偏执的母亲形象的塑造,是杜拉斯对于残酷又异化的生存环境剥夺人与人之间真情的强烈控诉。

(二)神圣的母亲——与苦难的抗争

尽管母亲偏心溺爱大哥是杜拉斯终身的隐痛,虽然她重在解释母性的“恶”,但是在她的作品当中,从来就没有否认过母爱的神圣与伟大:?我谈母爱谈得很多,那是因为它是我所知道的惟一的无条件的爱。它永远不会停止, 是所有艰难岁月的港湾。? [6]在《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让我们印象深刻的是文中的母亲与苦难如影随形,生活当中的一连串的不幸事件连续发生在她的身上:首先丈夫壮年早逝,一个寡妇带着孩子陷入生活的困境,家庭重担全部压在了母亲一个人的身上;用尽多年辛勤工作积攒的钱买耕地,却被殖民局营私舞弊,最后得到一块无法耕种的废地,但是母亲仍然不服输的带领着当地的土著居民修筑抵挡太平洋海水的堤坝,顽强的母亲又与强大的自然力抗争起来,结果是势不可挡的潮水冲垮了母亲的付出,冲垮了母亲一次又一次修筑的堤坝。但是尽管海水无情的摧毁了她的心血,而这位母亲却成了当地人民心中的英雄。她在潜移默化当中宣扬了一种资产阶级的启蒙思想:驯化自然,与自然抗争。在母亲这种悲剧命运中,我们看到与感受到的不是屈服、退缩、恐惧,而是抗争、前进、无畏的精神。著名学者柳鸣九先生在为该书写的“跋”中说:?母亲对这种必然的悲剧命运的抗争,也就带有了西西弗的色彩,她的全部抗争就像西西弗的推石上山,她修筑的那道用来抵挡太平洋海潮的可怜的堤坝,就是她抗争的缩影,它凝现着抗争的艰难性、奋斗的无效性、人的命运的悲怆性。? [7]杜拉斯的这一母亲形象是不朽的,她以一种人间圣母般的心性去激励着殖民地劳苦大众对生活的希望,同时也把杜拉斯对母亲的爱进行了升华。尽管母亲一生经历坎坷,一切抗争都失败了,但是她终究奋斗过了。

(三)执行父权的母亲

在《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和《情人》中,所展现在我们眼前的两个家庭故事,都是单亲家庭,都是没有父亲在场的家庭,两个家庭成员间的关系都是极度的恶劣。母亲对待儿子是非常的溺爱,但是对待女儿却是冷漠无情。虽然两部作品中的女孩从在《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的苏珊,面对母亲的拷问厮打时只敢默默地不停地哭泣,成长为一个在《情人》中敢抵抗母亲,可以分担母亲痛苦与眼泪的

杜拉斯抵挡太平洋的堤坝情人中的母亲形象

[8]少女,敢质问母亲:?你为什么这么爱他(大哥皮埃尔),不爱我们,从来没爱过我们……??这不是真话,不是真话。你净撒谎……你回答我的话,就回答我这一回……为什么你这么喜欢他,却不喜欢我们??但是这一改变却无法改变母亲溺爱大哥的局面。即使皮

埃尔的粗暴、骄横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在那个家里已经没有交流这个字眼可言,这时,母亲在哪??母亲非但从来都没有说过皮埃尔,反而喜欢皮埃尔,她的心里就有皮埃尔,也许是命中注定,皮埃尔从一出生就占据了母亲的全部情爱。即使儿子吃喝嫖赌,撬开橱柜偷她的钱,她也没有抱怨过。当她看不下去的时候,她气血上冲,大吼大叫,然后拿女儿撒气,把内心的痛苦和怨恨都发泄到女儿身上,无缘无故地殴打女儿。? (2)在《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约瑟夫离家出走,母亲的精神支柱倒了,她因为思念成疾,加上旧病复发,不久便去世了,然而生活中无数的灾难困苦母亲都能挺过来,最后却因为对儿子的思念而逝世,这足以证明她对儿子的用情至深。

造成这种畸形家庭关系的缘由是什么呢?从表面上来看,是一种性别的关系导致的矛盾冲突,没有丈夫的妻子与失去父亲的女儿都是女性,同性排斥,而异性相吸,在这种引力下,母亲对家中的唯一男性约瑟夫便宠爱有加,在父亲缺席的情况之下,儿子成为了母亲的全部,成为了母亲的精神支柱,进而这种不和谐的家庭关系形成了。但是,从深层次的意义上来分析,则是在父权社会的外在压力下导致的家庭关系的异常。父亲壮年早逝使母亲的角色无处不在,身兼父职母职,从而导致母亲的负担加重,这也意味着母亲获得了对子女的第一手的管理权利与责任,《情人》中的母亲对女儿要终身从事写作不屑一顾,她要女儿上大学,继承父亲的家传,做一名中学数学教师。她对女儿的严厉专制,带有明显而浓厚的父权色彩,对长子极端的偏爱则充分体现母亲对父权文化的膜拜。而作品中的母亲在执行父权的同时,自己也随着精神上的消耗而逐渐地走向毁灭。

三.母亲“丧失”母性的缘由

(一)沉重的强大外力

《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出版后就入围当年的龚古尔文学奖,但是最后却没有获奖,失利的原因不是作品的文学性,而是它的政治性。虽然杜拉斯的写作动机单纯,但是却不自觉地陷入了政治的泥潭当中。在《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和《情人》这两部作品当中,为我们塑造了一个“丧失”了母性的母亲,从另外一个方

杜拉斯抵挡太平洋的堤坝情人中的母亲形象

面来揭示了母性的“恶”,但是,这一母亲形象的“恶”的原因,与当时的社会政治环境是分不开的。

在当时法国殖民者统治的印度支那,官员们腐败,营私舞弊,种族歧视,农民终日生活在被剥削、奴役、侮辱的环境当中,殖民者贪婪地摘取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点资源。通过作品中母亲的遭遇,来无情地揭露了法国殖民局的黑暗和腐败,杜拉斯在书中说母亲是受害者:?她遭遇的不幸源于她那难以置信的天真,她对周围的殖民大吸血鬼一无所知,他们的贪心使母亲根本无法满足他们贪得无厌的胃口……? (3)农民出身的母亲从小就知道贫穷的滋味,而且在这种单亲家庭当中,她负担所有的经济支出,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要生存下去谈何容易啊,所以,她要赚钱,要很多钱,她以为拿钱就可以买到好的耕地,但是她对官场上的那些规矩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土地局的官员要贿赂,她不知道那些殖民地老爷连同胞也会欺诈,就这样,母亲得到一块无法耕种的不毛之地。即使建筑堤坝也无法挡住汹涌的太平洋的潮水,母亲失败了,绝望了,腐败官员的欺骗,大自然的无力抗争,生活的艰辛,把这位母亲的母性一点一点的榨取完,她要忍受来自物质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物质上是生活的贫穷,精神上是一种无法归类的烦恼?这就要从母亲的多元文化身份说起:她既为白人,又是穷人;既是殖民者,又同样受到殖民当局的压迫。当母亲满怀希望地来到殖民地时,却遭遇天灾人祸,家庭生活每况愈下,这就使她永远被排斥在殖民者生活圈的门外;而天生的种族肤色又让她成为当地贫困的土著居民的异类,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尊贵感也不容许把她和当地人混为一谈。?(4)殖民制度不仅造就了当地人民的苦难,而且也波及了无权无势的普通白人家庭。

所以,殖民主义是母亲丧失母性的罪魁祸首。

(二)自身的悲剧

在整篇文章当中,我们说阐述的是《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与《情人》中的母亲形象,但是这个形象结合作者杜拉斯自己的生活经历来看,我们不难看出,这一形象是以生活中杜拉斯的母亲为原型,从这一点出发,我们不难找出这一形象“丧失”的自身因素。

母亲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她总是不满足于现状,脑子中充满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且为实现这些幻想奋不顾身的去拼搏,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个单身母亲在丈夫去世之后,并没有失去对生活的信心,而是以一种与命运抗争

杜拉斯抵挡太平洋的堤坝情人中的母亲形象

的勇气,狂妄到与大自然较量的地步,而当这种百折不饶的毅力变成不切实际的行动时则害了她自己。

而《情人》中母亲对儿子皮埃尔的溺爱则成了她最大的烦恼。皮埃尔成了一个十足的恶棍,但是他仍然占据着她全部的情爱,尽管母亲把儿子提升到父亲的位置,但是他只是一个寄托,她仍然忍受着孤独,过着寡居的生活,从而对女儿的贞洁就变态般得关注。她是一个殉道者,对于男欢女爱的事情她虽然不关注,但是她对女儿与情人的事是相当反感的,她认为这样有失脸面,但是女儿能从情人那里弄到钱,为了钱,母亲又顾不上她的脸面与尊严了。所以,她的内心经常处于这种矛盾当中,脾气就变得喜怒无常,因而在她的身上我们看不到也无法感受到传统文化当中的母性,她颠覆了传统的母性,演绎了一个“丧失”母性的母亲。

母亲是杜拉斯作品中一个纠缠不清的主题,她对母亲的感情是爱恨交织的,这爱与恨的比例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把这错综复杂的感情绘进了作品中的母亲形象当中,为我们塑造了一位基于母亲原型而又超越了原型的“丧失”了母性的母亲,一个集疯狂,偏执,顺从,顽强于一身的母亲。

注释

(1)玛格丽特·杜拉斯著《情人》,王道乾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xx年5月,第20 页

李亚凡著《杜拉斯》,人民文学出版社,20xx年12月,第35页

玛格丽特·杜拉斯著《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张容译,春风文艺出版社,20xx年,12页 何婷婷著《灵魂铸就“母亲”——从杜拉斯<抵挡太平洋的堤坝>谈起》,世界文学评论 (2)(3)(4)

参考文献

[1]劳拉·阿德莱尔著《杜拉斯传》,袁筱一译, 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xx年出版

[法]克里斯蒂安娜·布洛-拉巴雷尔著《杜拉斯传》,徐和瑾译,桂林漓江出版社,1999.[2] [6]

[3]西蒙·波伏娃著《第二性——女人》(中译本),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xx年.)

[法]玛格丽特·杜拉斯著《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张容译,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0[4] [5]

杜拉斯抵挡太平洋的堤坝情人中的母亲形象

[7] 柳鸣九著《凯旋门前的桐叶·西西弗式的奋斗》,北京三联书店, 19xx年

杜拉斯著《情人》, 陶渊强译,春风文艺出版社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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