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萧红及其作品

萧红及其作品解读

[摘要]:萧红是一位凭个人天才和感觉创作的情绪型作家,作品自传性极强,融入其独特的生命体验和情绪记忆,充分发挥出了她的天赋才华与独特个性。她凭借女性纤细敏锐的艺术感悟能力,捕捉情感记忆中富有韵致的人事景物,抒写现实的人生和自我情怀。

[关键词]:女性 作品 家 命运

“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

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

可是我还是免不了想:

我算什么呢?……

不错,我要飞,

但同时觉得……我会掉下来。”①

这就是萧红,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左翼著名女作家。她的作品,无论是诗歌、散文还是小说,无不灌注了性灵智慧的生气,仿佛是从心底流淌出的歌,诗意蕴藉、凄美动人,其中小说的艺术成就最高,最具内在的意蕴与生命的质感。文坛一直在研究萧红,原因无外乎就因为她女人味儿十足,她用年轻的生命及风格独特、命运多舛的心诠释了“女性”这一难解的词义,她是生命如蝶一般绚丽也如蝶一般短暂的女人,她“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对萧红内心情感的渴求,后人无不感叹,笔者也试图以萧红及其作品的分析来探寻她视其重于生命的心灵之家。

呼兰河,我魂牵梦萦的泥土之乡

一座小城,一条河水,使萧红度过了整个童年。呼兰河是萧红爱恨交集的心灵所依,在这里,曾孕育了她诗一般爱情的梦,也给了她文学的滋养;她体味到了父亲和继母对她的虐待,同时也享受到了慈爱祖父的温暖。她的创作几乎都是她青少年时代的带着泥土味的记忆,象一幅幅多姿多彩的风俗画,她的心始终向往着一个美好的家园。在她的作品里,全部溶入了她童年那仅有的一点美好的记忆,她在《后花园》里,就是用自己的心来回忆那段时光:

后花园五月里就开花的,六月里就结果子,黄瓜、茄子、玉蜀黎、大芸豆、冬瓜、西瓜、西红柿,还有爬着蔓子的倭瓜。这倭瓜秧往往会爬到墙头上去,而后从墙头它出去了,出到院子外面去了。就向着大街,这倭瓜蔓上开了一朵大黄花。……②

也许是萧红总是囿于那个时代及家庭给她的不幸的命运,使她的作品里总是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但毕竟呼兰河的丰厚给了萧红的创作以无尽的源泉,让她至死都在魂牵梦萦着。无论是在《生死场》、《呼兰河传》,还是《小城三月》、《马伯乐》等等中,萧红都用她女性特有的细腻的笔,刻画出了那个古朴典雅的呼兰 1

河小城及小城中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富有浓烈的乡土气息,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在《呼兰河传》的开头,她是这样描述家乡的严冬的:

严冬一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是裂着口。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尺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长的,它们毫无方向地,更随时随地,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开口了。??卖豆腐的人清早起来沿着人家去叫卖,偶一不慎,就把盛豆腐的方木盘贴在地上拿不起来了,被冻在地上了。??天再冷下去:水缸被冻裂了;井被冻住了;大风雪的夜里,竟会把人家的房子封住,睡了一夜,早晨起来,一推门,竟推不开门了。大地一到了这严寒的季节,一切都变了样,天空是灰色的,好象刮了大风之后,呈着一种混饨饨的气象,而且整天飞着清雪??③

对于萧红的作品,鲁迅在《萧红作〈生死场〉序》中简明中肯地评价说“女性作者的细致观察和越轨的笔致,又增加了不少明丽和新鲜。”而萧红的艺术魅力恰恰就来自于呼兰河所给予她的灵气,同时也正是这条呼兰河让萧红的记忆中留存着永远的痛,当年她在绝望中出逃,也引出她一生感情生活的坎坷与磨难。对于萧红来说,童年祖父的启蒙,以及后来中学时期阅读的大量国内外进步文学作品,启发了她对社会人生的认识与思考,才使得她能够反抗包办婚姻而离家,去大胆地找寻自己的真爱,后遇萧军,她便认为找到了心灵的家园,那些系列的《春曲》可以为证——

那边清溪唱着,

这边树叶绿了,

姑娘啊!春天到了

??④

有人说,女人把自已的性命全部交给一个男人,其实是一种自杀,可萧红却宁愿这样自杀,她永远都明白,自己是一个脆弱的女人,心灵似乎每时每刻都需要有男人的呵护,她说“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却是因为我是女人”,心灵的脆弱都表现在了笔下的女性形象上,比如《生死场》中饱受磨难的老妇人王婆、命运凄惨的贫家少女金枝、腐烂惨死的美丽少妇月英,及《呼兰河传》里的被摧残致死的小团圆媳妇,这就是萧红对当时北方女性命运的释义,同时也让我们看到她对生为一个女人的抗争与无奈。

萧红的命运让我们联想到了《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所不同的是,文学作品中的女主人公能够勇敢地走出个人情感的圈子,以果敢的胸襟去开创新生活,并找到了自己的心灵所依,然而文学作品毕竟与现实有太大的差距。萧红是那种总是希望把自己的感情依附到一个男人身上的女人,所以最终只能以悲剧来结束自己的故事,她心灵上的泥土之乡已不再属于她。

上海滩,我阳光灿烂的跋涉之旅

幼时长期的压抑与孤寂,造成了萧红敏感自卑的性格,也为她布下了终身忧郁、伤感的阴霾,因此萧红对家庭温馨和被人爱特别“怀着永久的憧憬和追求”。就在她被洪水围困生命无助之时,她抓住了一棵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萧军,侠义的萧军以他那宽厚的臂膀成了萧红那时最可依赖的心灵之家。从此她便随萧军开始了新生活的跋涉。

来到上海后,这一时期一向被认为是萧红平生中最重要的时期,她的成名作 2

《生死场》就是在这里发表,也从此奠定了她成为小说家的地位,这一时期,萧红与一些进步作家的相识也是十分有意义的,更重要的是与鲁迅先生的相识,是萧红生命中最为阳光灿烂的日子,鲁迅先生曾对《生死场》给予了任何作家也未曾给过的好评:“力透纸背!”,也是鲁迅给予了她“改造民族灵魂”的影响,从她后来回忆鲁迅先生的几篇散文中,我们可以看出是她作品中最光辉的篇章,她在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对鲁迅先生的深深的崇敬与感激,她细腻地描绘了鲁迅、许广平、海婴,甚至还细致地描绘了他们家的客厅、卧室的陈设,一草一木都加以刻画,可见鲁迅一家在萧红的心目中,曾引发她多少的崇敬和羡慕之情:

鲁迅先生家里的花瓶,好像画上所见的西洋女子用以取水的瓶子,灰蓝色,有点从瓷釉而自然堆起的纹痕,瓶口的两边,还有两个瓶耳,瓶里种的是几棵万年青。……

第一次走进鲁迅家里去,那是黄昏的时节,而且是个冬天,所以那楼下室稍微有一点暗,同时鲁迅先生的纸烟,当它离开嘴边而停在桌角的地方,那烟纹的创痕一直升腾到他有一些白丝的发梢那么高。而且再升腾就看不见了。

??

我们在这边。只能写纪念鲁迅先生的文章,而谁去努力剪齐墓上的荒草?我们是越去越远了,但无论多么远,那荒草是总要记在心上的。⑤

在鲁迅的身边,萧红结识了茅盾、聂绀弩、叶紫、胡风等左翼作家,胡风曾赞誉萧红作品“这里面是真实的受难的中国农民,是真实的野生的奋起,”并把原名《麦场》改名为《生死场》。而这时,尽管有鲁迅夫妇等的关怀,但脆弱的萧红还是经受不起身边发生的那么多不正常的事件,“往日的爱人,为我遮蔽暴风雨。而今他变成暴风雨了!让我怎来抵抗?”她曾寄托全部身心的爱人萧军呵护她的同时也压抑着她,后来她只身去北京,又东渡日本半年,从她这时的很多诗文里及许广平的文章、鲁迅先生的日记中,我们也能看到她身心受伤所带来的疲惫。19xx年鲁迅逝世,萧红悲痛不已,加之不久“卢沟桥事变”,萧红随萧军撤至武汉,此时结识了许多青年诗人、作家,也包括东北籍青年作家端木蕻良,面对国土沦丧、民族危亡,萧红暂时忘却了自身的忧郁,毅然参加了抗战的文艺队伍中,她挥笔写下了多篇以抗日为主题的作品,如《火线外二章:窗边、小生命和战士》、《失眠之夜》、《天空的点缀》等散文,还参加了胡风的《七月》杂志的编辑工作,及完成长篇小说《呼兰河传》的前两章。

本来,在上海滩鲁迅等进步人士对萧红的影响,应该使她以满腔的热情投入到时代的洪流之中,可偏偏多愁善感的萧红太容易受感情的伤害,与当时另一位女作家丁玲相比,萧红的女人味儿显得更浓,一身戎装的丁玲与穿着毛领大衣、高跟鞋的萧红站在一起,丁玲都感叹萧红居然鲜艳得像一朵花,而这朵花也太需要人用爱的雨露浇灌了。19xx年初,已身怀有孕的萧红与萧军正式分手,但她的心灵又必须再有一个爱她的男人,于是端木蕻良就走进了她的生活,婚后不久,萧红的孩子在出生后即夭折,其后她又独自辗转于汉口、重庆、江津之间。此时的萧红更加怀念同鲁迅先生在一起的时光,《记我们的导师》、《记忆中的鲁迅先生》、《鲁迅先生生活散记》、《鲁迅先生生活忆略》等就是在那时创作的,可见上海滩的那段时光在萧红心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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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段日子将成为永远的回忆了。

浅水湾,我香销玉陨的凄婉之地

19xx年初,萧红随端木蕻良飞抵香港,开始了她生命中的最后的跋涉。她向往着光明的生活,而书生气十足的端木却不能给她,甚至许多应男主人出面的事也需萧红出面抵挡。这时她参加了许多社会活动,在纪念鲁迅先生六十诞辰的会上,她报告了鲁迅先生的生平事迹,还演出了她自己写的哑剧《民族魂》。

年底,萧红在无限寂寞和苦闷之中,写完了长篇小说《呼兰河传》,那凄美的意境和浓郁的乡土气息,正是萧红在最后的无助之时对养育她的呼兰河的渴求,此时的萧红已在她的多篇文章中都流露出了无尽的思乡之情,她多么渴望自己的灵魂能够回到呼兰河!在中篇小说《小城三月》中,萧红第一次美化了她曾深恶痛绝的家庭,那种怀念家乡的情调,流露得淋漓尽致,从前曾被她描写得冷酷无情的父亲和让她鄙视、惧怕、痛恨的凶狠阴险的继母、伯父等人,在这里,却都极富人情味儿了,这说明了当时的萧红的那种无所寄托的心绪。此时,她极度地思乡,在她的《失眠之夜》⑥里,她说——

为什么要这样失眠呢!烦燥,呕心,心跳,胆小并且想要哭泣。我想想,也许就是故乡的思虑吧。窗子外面的天空高远了,和白棉一样绵软的云彩低近了,吹来的风好像带着点草原的气味,这就是说已经是秋天了。在家乡那边,秋天最可爱。蓝天,蓝得有点发黑,白云就像银子做成的一样,就像白色大花朵似的缀在天上,就又像沉重得快要脱离开天空而坠了下来似的,而那天空就越显得高了,高得再没有那么高的。

她又说——

昨天,我到朋友们的地方去走了一遭,听来了好多的心愿——那许多心愿综合起来,又都是一个心愿——这回若真的打回满洲去,有的说,煮一锅高粱米粥喝,有的说,咱家那地豆多么大!说着就用手比量着,这么大,碗大,珍珠米,老的一煮就开了花的,一尺来长的,还有的说,高粱米粥,咸盐豆。还有的说,若真的打回满洲去,三天三夜不吃饭,打着大旗往家跑,跑到家去自然也免不了先吃高粱米粥或咸盐豆。

萧红只能在作品中,寄予自己无限的希望,她的心似乎又飞回到了魂牵梦萦的呼兰河畔,茅盾先生在序言中称“它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景画,一串凄婉的歌谣。”而这首凄婉的歌谣正是萧红在《呼兰河传》⑦中唱给自己的:

人们认为,七月十五是个鬼节,死了的冤魂怨鬼,不得脱生,挣扎在地狱里非常痛苦,想脱生,阴间太黑又找不到路。这一天如果每一个鬼能托着一个河灯,便可以脱生。所以,人们认为放河灯是做善事,是虔诚地祈求人类无论生死都应幸福的美好愿望。

但此时,就算是把她曾渴求得到的所有的爱抚、温暖、尊重、安宁统统都给她,她那已经疲惫不堪的生命也享受不了了。萧红曾经这样可怜地说自己:我好像命定要一个人走路似的。她说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但她一直顽强地试图飞翔,她曾飞遍了大江南北,却最终没能飞出死亡的阴霾;她曾那么执 4

着一生渴求一个美好的心灵之家,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能如愿,她甚至几乎没有固定在一处居住超过两年。后人说“何人绘得萧红影,望断青天一缕霞??”

香港的浅水湾,埋下了一个至死都心不甘的31岁的美丽灵魂,真的与蓝天碧水永处,而留下的那半部“红楼”就将成为千古绝唱了。

【参考文献】:

① 聂绀弩《在西安》19xx年1月

②④⑥《萧红全集》哈尔滨出版社,19xx年5月

③⑦ 萧红《呼兰河传》北方文艺出版社,19xx年5月

⑤ 萧红《鲁迅先生记》,19xx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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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萧红及其作品分析

一、拨开呼兰河人笼罩的寂寞氛围,再现萧红的情感孤寂

在寂寞的《呼兰河传》中,呼兰河是寂寞的,呼兰河人是寂寞的,作者的心境更是寂寞的,小说通篇笼罩一层浓厚的寂寞氛围,透过呼兰河人的寂寞氛围,我们不难看出作者是怎样通过多角度在《呼兰河传》中营造的悲凉单调的寂寞氛围中留下自己孤寂情感的踪迹。呼兰河人的生活是寂寞的;“那里边的人都是天黑了就睡觉,天亮了就起床工作。一年四季,春暖花开,秋雨,冬雪,也不过是随着季节穿起棉裤,脱下单衣去地过着,生老病死也都是一声不响地默默地办理”,“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地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人生终极意义的追寻在呼兰河这地方是泯灭的,无所谓生无所谓死,一切都随之任之。有吃就长,病死就算,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没有强烈的生命欲求也没有对命运的抗争。这种年复一年死气沉沉的卑琐生活经作者成熟幽默语气的浸染让人感到窒息和压抑,也蕴涵了作者爱与恨交织的复杂情感,作者就在这样一个寂寞孤寂的环境中生活。呼兰河人的心态也是寂寞和不正常的;如王寡妇的独子掉河淹死,造纸的纸房里活活饿死的私生子等,大都是轰动一时然后很快就平静下去了,“一切不幸者,都是叫化子”,而人们对待叫化子是很平凡的,多少加一点恻隐之心在那人身上吗?然而“人间这样的人多着呢!”于是呼兰河人便“转过眼睛去,三步两步就走过了”,这些不幸者,这就是寂寞生活下的呼兰河人的心态。呼兰河的环境是刻板和单调的。与呼兰河人的寂寞相呼应的是呼兰河这座小城的单调与刻板。“这寒带的地方,人家很少”,“远望出去是一片白,从这一村到那一村,根本是看不见的”,呼兰河就是这样的小城,并不怎样繁华。“只有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到北,一条从东到西”,集中了全城的精华的十字街也不外有一些金银首饰店、布庄、油盐店、茶庄、药店。呼兰河城仅有的点滴之新是用洋法子的医生和现代学校,但在呼兰河人眼里又是那样的不协调,最终也在世俗和陈旧面前妥协了。这就是呼兰河城,与近代文明几乎隔绝的还带有些原始封建性的北中国乡土社会,沉滞寂寞,一成不变。

自始至终,《呼兰河传》中萦绕的便是这样一种寂寞的氛围。寂寞、荒凉是读这篇小说感受最深的一面,拨开寂寞的氛围,看到萧红寂寞的心境、寂寞的文字,萧红透过寂寞氛围表现的孤寂情感除了给人以含泪的微笑、含泪的幽默外,还在平静的叙述中透过寂寞显示了写实主义的力量。“无意识地违背了几千年传下来的习惯而思索而生活的老胡家的小团圆媳妇终于死了,有意识地反自始至终,《呼兰河传》中萦绕的便是这样一种寂寞的氛围。寂寞、荒凉是读这篇小说感受最深的一面,拨开寂寞的氛围,看到萧红寂寞的心境、寂寞的文字,萧红透过寂寞氛围表现的孤寂情感除了给人以含泪的微笑、含泪的幽默外,还在平静的叙述中透过寂寞显示了写实主义的力量。“无意识地违背了几千年传下来的习惯而思索而生活的老胡家的小团圆媳妇终于死了,有意识地反抗着几千年传下来的习惯而思索而生活的萧红则以含泪的微笑回忆这寂寞的小城,怀着寂寞的心情,在悲壮的斗争的大时代”(茅盾:《呼兰河传》序言)。那么,在全民族抗战的悲壮的斗争的大时代,萧红为什么要书写这寂寞的小城,描绘那些曾经所见所闻的荒凉生活呢?是不是因她在香港时的孤寂无力,从而转向私人怀旧的抒情呢?萧红曾经说过:“一个有出息的作家,在创作上应该走自己的路??其实有各式各样的生活,有各式各样的作家,也有各式各样的小说。”(《萧红的最后四十天》)萧红选择了与她寂寞心境相一致的情感基调,精心营造了一个笼罩在寂寞氛围之下的呼兰河。透过这种寂寞氛围,让我们感受她的孤寂情感,以及孤寂情感所展现的艺术魅力和美学价值。

二、追忆黑土地的童年往事,寻觅萧红的孤寂踪迹

童年和故乡往往是人一生中最难忘的记忆,而它们却成为萧红人生旅程中难圆的梦。萧红出生在一个没落地主家庭,从小并不缺衣少食,但缺少亲情,重男轻女的父母不喜欢她,母

亲常对她恶声恶气,父亲又是一个贪婪、吝啬、无情的人,祖母甚至用针刺过她的小手??冷漠的家庭生活在萧红幼小而敏感的心里埋下了寂寞与辛酸的种子。在萧红的童年记忆中“年,

年种着小黄瓜,大倭瓜,年年春秋假日有些蝴蝶、蚂蚱、蜻蜓的后花园,堆满了破旧东西,黑暗而尘封的后房,是她消遣的地方;慈祥而犹有童心的老祖父是她唯一的伴侣;清早在床上学舌似的念老祖父口授的唐诗,白天听着老祖父讲些实在已经听厌了的故事,或者看着那左邻右舍的千年如一日的刻板生活,——如果这样死水似的生活中有什么突然冒起来的浪花,那也无非是老胡家的小团圆媳妇病了,老胡家又在跳神了,小团圆媳妇终于死了;那也无非是磨倌冯歪嘴忽然有了老婆,有了孩子,而后来,老婆又忽然死了,剩下刚出世的第二个孩子。”(茅盾:《呼兰河传》序言)茅盾的评价深刻道出了幼年的萧红的生活是怎样的寂寞,而这也算是萧红的童年!在《呼兰河传》中,萧红深情地回忆了她与祖父相处的点点滴滴和骨肉情深,正如她自己所说:“从祖父那里,知道了人生除掉冰冷和憎恶而外,还有温暖和爱,所以我说向着这温暖和爱的方面,怀着永久的憧憬和追求。”②萧红以回忆的笔触温暖地告诉我们,“祖父笑得和孩子似的!”可惜的是,祖父过早地走了,萧红唯一的情感牵念没有了。

在《呼兰河传》中,萧红这个历尽艰辛的成年女子,承载着全部人生经验和压力,艰难地返回童年憩息地,用儿童纯真与成人理性相糅合的目光,去观照已逝的童年家园,用一颗孤寂的灵魂吟唱着童年故乡的咏叹调。

三、流露的缕缕恋乡情结,吟诵着萧红的感伤情怀

说不尽的萧红,道不完的《呼兰河传》,面对既思念又伤悲、既死气沉沉又充满愚昧喧闹的故乡呼兰城,有着不幸生活遭遇但仍倔强执著、有着寂寞哀伤但仍不失纯净质朴的萧红把爱与恨,笑与泪的复杂情感通过不同叙事视角的安排很自然贴切地抒发出来了。她的成功之作,几乎都与家园情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表现对故土的依恋不舍和对家乡沦亡的深深忧郁。抗战爆发后及旅居香港时,个人的孤独情绪和对民族的忧患意识不断加深,萧红心路历程中出现了对故乡生活的皈依,创作了《呼兰河传》。在萧红的潜意识中,恋念家乡的情绪一直是相当浓烈的,她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呼兰老家的恋念,也没有停止过对属于自己小家的追寻,但她至死也未能再回过呼兰老家,至死也未能造就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家庭。理想中的小家越是难以追寻、难以营造,便越增添了她对呼兰老家的牵念,但理想与现实的最终冲突,困惑着她,折磨着她的精神和肉体,直至含恨病逝。临终之前,她仍然呼唤着要回到东北老家去,但是如果真有机会让她回去,她不见得就会心安理得地再回到“父亲的那个家”中去。在她的主观意识中,家乡是理想化了的,是被她美化了的,是她孤寂心境的一种寄托。写《呼兰河传》的时候,萧红的心境是寂寞的。感情和病痛的双重折磨时时夹击她身处异地的灵魂,她无可逃遁,便将获取慰藉的目光投向自己曾毅然决然逃离的故乡。在一般人的意识中,故乡是灵魂的栖息地,是心灵的家园。《飘》中的斯佳丽为了获得支撑自己前行的强大的、打开复杂的叙述视角,解读萧红的孤独情怀

萧红写作《呼兰河传》时,在重庆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在香港又与端木蕻良分居,加之疾病对她的折磨,萧红是脆弱而寂寞的。米兰·昆德拉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诗性记忆,萧红的诗性记忆毫无疑问是关于那个遥远的呼兰小城的,是关于祖父和后园的。然而回忆是美好的,也是痛苦的,故乡给予萧红的不仅仅是温馨,更掺杂着悲凉与酸楚。回忆故里的《呼兰河传》虽然给了寂寞的萧红暂时的温暖与爱,然而悲剧感和荒凉感却很明显地充溢了小说的章章节节,寄予了她无法纾解的孤独情怀。《呼兰河传》全篇共分七章,外加一尾声,前两章主要写呼兰河的地域风貌和风俗人情,后五章主要写的是故乡的生存状态和自己的情感

体验。《呼兰河传》没有曲折生动完整的“事”,只有一些记忆中的片段。作者借助一定的视角含蓄地传达出自己内心的复杂情感,用“情”将各章组成一个整体。两部分用看似错位的叙事角度,呈现出复杂而重叠的情感。在《呼兰河传》的第一章中,萧红以巡礼式的广角聚焦方式,使我们对这个小城慢慢熟悉并感觉亲切起来。首先引起读者阅读趣味的恐怕是东二道街上那个大泥坑了,大泥坑五六尺深,雨天泥浆成河,晴天竟成了极其危险的让动物丧命、让行人两腿发颤虚汗直流的陷阱,一场场闹剧上演过后,“说坼墙的有,说种树的有,若说用土把泥坑来填平的,一个人也没有。”在呼兰城人的思维里,这个大泥坑不仅可以上演免费的解闷闹剧,更是吃死猪肉的借口,怎么可以随便填平呢?柏杨说中国的文化就是酱缸文化,其实这个大泥坑就是呼兰城人的文化价值观的积淀,是他们思维模式的缩影:大泥坑消融一切异己的东西,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具有极强的生命力。鲁迅说过:“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③在呼兰城,填个大泥坑都能引起如此的反对,又怎么敢奢求任何进化的变革呢?大泥坑是小城民众生命形式荒芜的象征,也是他们的宿命。呼兰河城的人们有条不紊地过着他们不悲不喜的日子,萧红用大泥坑这样一个小视角折射出一个荒芜的生命群体,一种没有生机、没有进步、没有活力的乡土文化,面对这样的生命群体与乡土文化,令萧红非常感伤和悲戚。因此,在呼兰城人的认识里,生、死没有了临界点,人生没有了值得敬畏的东西,灵魂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荒凉,漠视一切的荒凉!哀莫大于心死,这里的人文环境闭塞、落后,生命力出现了弱化与萎缩,一切仅仅是为了漫无目的地活着,像动物一样地活着,虽然背后是急剧变化的大时代。 “有一种小说学,小说有一定的写法,一定要具备某几种东西,一定要写得像巴尔扎克或契诃夫的作品那样。我不相信这一套,有各式各样的小说。”④萧红对小说形式赋予个人孤寂情感的现代意识的有益探索,使《呼兰河传》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对《呼兰河传》的孤寂情感进行多角度的解读,会感觉到文本在对轻松的、无生机的氛围描写中透着沉重,在对充满童年的美好追忆中有着深沉的悲戚,在对故乡的牵挂与眷恋中折射出作者漂泊的倦怠和无奈,在无情的鞭挞中也有女性独有的细腻感伤和同情,这些相对而又相互联系的张力美赋予了这篇小说“不尽之意”,让我们回味无穷。

(责任编辑:赵红玉)

生命力量,决定重归故里、亲近塔干庄园的红土壤。厌倦喧闹都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