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市毛坦厂中学-亚洲最大高考工厂的商业神话

六安市毛坦厂中学

亚洲最大高考工厂的商业神话

六安市毛坦厂中学亚洲最大高考工厂的商业神话

[导读]抛开对教育体制的争论,纯粹从商业角度考量,一所学校究竟有多大能量,如何支撑起一个内陆孤镇的经济?换句话说,这个“亚洲最大高考工厂”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抛开对教育体制的争论,纯粹从商业角度考量,一所学校究竟有多大能量,如何支撑起一个内陆孤镇的经济?换句话说,这个“亚洲最大高考(微博)工厂”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70辆大巴和上千辆私家车送考、警车开道、中央电视台航拍??这里是地处大别山脉小山坳,偏僻得地图上都难以找到的毛坦厂镇。归属安徽省六安市,距离六安市区56公里,因为一所号称亚洲最大的“巨无霸”高中——“毛中”,6月5日成为这里独有的一个节日“送考节”,这里亦被称为“亚洲最大高考工厂”。

——用什么标准去考量一家“工厂”?

从规模上看,据统计近年来,每年超过8000名来自安徽省内外的复读生涌进毛中,接受“产品再加工”。以20xx年为例,安徽约有10.5万名复读生参加高考,小小毛中就占了约8%;从“产品合格率”上看,近10年来,毛中的本科升学率连续达到80%以上,并且不断刷新自身纪录——20xx年,毛中参加高考人数11222人,本科达线9312人,一本达线2503人;从经济效益和辐射力上看,慕名而来的“复读生”和应届高中生,创造了毛中乃至毛坦厂镇的经济“神话”,以致这样一个在交通、资源、政策上不占任何优势的皖西山区小镇,20xx年、20xx年连续两年挤进六安市经济发展综合实力20强乡镇,20xx年财政收入近1500万元,4倍于邻近的东河口镇。

一所学校究竟有多大能量,如何支撑起一个内陆孤镇的经济?换句话说,这个“亚洲最大高考工厂”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毛中制造”

批量生产、加工流程模式化制造,靠的是管理。用毛中分管教学的副校长李振华的话说,“毛中制造”一点不神秘,核心就是“全方位立体式无缝管理方式”。

所谓无缝,意即学生一天24小时会被一张作息表严丝合缝地分解掉:早上6点10分早读,直到晚上10点50分下晚自习,休息时间只有午饭、晚饭各半小时,午休1小时——午休本是两小时,但学生被要求到教室睡觉,顺便再匀出1小时自习。并且,学生不能迟到,不能早退,不能有手机,不能上网,否则就会被要求检讨,严重者将被开除。

除了作息制度的严苛,因为这座“工厂”人数庞大,有的班主任甚至还要求“统一上厕所”,“以免进进出出影响别人休息”。

不仅如此,为应对标准化的考试,学生需要大量和重复的训练,“1年要完成过去3年才可能做完的习题和考试卷”。

而更重要的是“企业文化”渗透。在这座“高考工厂”里,学校花坛里竖立着“肯吃苦才能代代成才,守规矩方可日日进步”的宣传牌,教室墙壁上写着“为了大学,拼命吧”的励志标语。教师们的口头禅则是:“两横一竖,干!”竞争的氛围因此被炒得很热。高三年级几乎

每周都要考试,每次考试都要排名,班级排,学校排,甚至每个人进步或退步了多少名都要张榜公布,“每次还要根据成绩模拟发榜,一本二本三本,将你归在对应的榜单下”。

当然,“工厂”软硬件设施也不可忽视。地处大别山小山坳里的毛中,其整体规模和环境甚至优于一座省级高等院校。田径馆和游泳馆正在修建,操场上还立起一块巨大的LED电子屏幕,据毛中教师说,“这是华东地区最大的一块电子屏幕”。而在招聘教师时,毛中明码标价“年收入6~10万元”——这意味着大部分毛中教师可以在六安甚至合肥买房,还可以开上私家车,因此吸引了大量优秀师资。但与此同时,对教师们来说,“工厂”的生存法则同样残酷——每学期根据考试成绩,实行“末位淘汰制”,由学校选聘的班主任可以炒掉任课教师,等等。

换句话说,无论学生还是教师,都会在这里被磨去棱角,这就是毛中的“核心竞争力”。毛中就像一台精密的高考机器,学生被送到这台机器上加工,加工流程模式化,因此才有11222人参加高考,9312人达线的“产品合格率”。

“神话”之路

按照一些媒体的说法,毛中曾经只是一所不为人知的山区学校,随时面临和其他乡镇中学类似的命运——在教育资源不平衡的背景下,逐渐衰落。它成为“亚洲最大高考工厂”,纯属逆袭。

事实并非如此。所谓“毛中”,实际上是毛坦厂镇两所高级中学——毛坦厂中学和金安中学的合称。

毛坦厂中学历史很长。19xx年,为躲避日军骚扰,安徽省城部分学校开始向偏僻乡村转移。毛坦厂镇地处偏远,交通不便,在当时看来最具办学条件。于是几所学校迁至毛坦厂,成立了安徽省第三临时中学,史称“三临中”。因为其历史地位显著,当地教育资源历经数次整合,该校影响力不减反增。19xx年,学校更名为六安市毛坦厂中学,成为六安市首批市级“示范高中”之一,后更跻身省级“示范高中”行列。

有实力才有底气。不过,此时的毛坦厂中学在外并无名声。可以说,一方面是高校扩招的历史条件,另一方面,更是毛中“专业化、品牌化、市场化”之路成就了这所“亚洲最大高考工厂”。

“神一般”的规模和“产品合格率”无疑是“工厂”最响亮的品牌。

20xx年6月5日,高考前一天,毛坦厂镇独有的“送考节”,轰轰烈烈的送考盛况引发外界巨量围观。事实上,近年来,通过学生和家长的口口相传,毛中早已名声在外,不乏全国各地的高中校长、教师前来取经问道。用毛中韦发元校长的话说,“毛中几乎从不做广告”,即便如此,20xx年高考成绩公布的当天下午,咨询复读的电话就已打到毛中。开始报名后3天,高考补习班的名额就满了,不仅如此,新学期复读班增至47个,毛中办学规模再攀高峰。

营销不费力,营收却毫不含糊。

鉴于其非盈利社会机构的身份,毛中拒绝向记者谈论此话题,更不愿意公开算一笔经济账。但毛中一名复读生给记者提供了一张20xx年复读生收费标准表。表上显示,高考二本以上包括二本达线复读生,复读费男生4500元,女生4700元(为安全起见,女生强制住校,比男生多缴纳200元住校费),而未达到二本线的,少则5000元,多则48000元。

与此同时,记者在毛中保卫处看到一张全校各个年级的班主任联系表,据此推算出了高三年级班级数量。表上显示,高三年级共有99个班,复读班有47个。而据毛中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师说,复读班人数都在120人左右,教师讲课需用扩音喇叭。

根据以上数据,便可得出学校营收。并且,这还没有考虑应届班的借读生的“贡献”。据该教师反映,学校不公开收计划外学生,但找关系也能进入,只要缴纳20000元到30000元的借读费就行。

学校财大气粗,就有力量改善学校教学条件。好的待遇吸引更多优秀师资,好的办学条件又吸引更多学生。毛中在这样的良性循环中跑马圈地,积聚能量。

金安中学就是毛中市场化的产物。因为国家教育政策不提倡公立学校招收复读生,20xx年,毛坦厂中学与当地一家私立学校联合成立股份制的金安中学,广泛接纳“复读生”和应届

高中生。尽管学校一再声明两个学校相对独立,但记者在金安中学的一个班级名册中,看到班主任及任课教师和毛中一模一样,可见两者资源近乎百分百共享。

永远的卖方市场

采访中,记者遇见一位农村妇女,她儿子今年考上三本院校,不甘心,执拗地要来毛中复读。她说:“这一年会影响孩子一辈子。”

——知识改变命运。这个观念凝聚着毛坦厂镇数量庞大的陪读家庭。

以每年6月5日为时间节点,轰轰烈烈的送考之后,毛坦厂镇几乎一夜之间变为“空心镇”。道理很简单。毛坦厂镇镇区面积只有3.5平方公里,镇上的本地户籍居民只有5000多人。但随着毛中吸纳能力越来越强,以20xx年为例,包括复读生、应届高中生在内,毛中学生规模超过3万人,加上500多名教职工,近万名陪读家长,还有闻风而来在学校附近做生意的外地人,这构成了毛坦厂镇事实上的人口主体——据当地人说,“有近5万人之多”。

5万人口是什么概念?

这5万人每天要消费毛中门口售卖的将近5000个包子和500多个手抓饼,以及农贸市场和街边商店里难以计数的肉蛋、蔬菜和水果,并且制造7000多吨生活污水。为此,毛坦厂镇近几年修建了3.5千伏的变电站、50亩的垃圾处理厂和日处理量5000吨的污水处理厂。毛坦厂镇政府办公室主任杨化俊告诉记者:“如果没有学校,这里不可能建设如此规模的基础设施。”

更直接的经济拉动来自独具当地特色的“房地产热”。

“你别看这房间只有十几个平方米,租金一学期4000元,一年就是8000元。”一位陪读家长告诉记者,“邻近乡镇这样的房子一个月租金才四五百元!但为了孩子,我们又能怎样?”

这位家长租住的西门小区,寄居的几乎全是复读生陪读家庭,仅从省会合肥过来的就差不多有一千多户。据说如果把安徽省内外,包括复读生、应届生和高一高二学生的陪读家庭加在一起,总数超过八千户。

在毛坦厂镇,这似乎是个永远的卖方市场。房租短短几年已翻了数倍,目前镇上对外出租的房子,最便宜的租金一年大约四五千元,最贵的高达两万多元,用当地人的话说,“一家本地居民靠出租房,一年收入二三十万元,很正常。”

一位在外务工去年才返乡的当地人,一回来就扒掉了家里的老平房,盖起了一栋3层楼的“学生公寓”。他告诉记者,“一年的房租收入远超过在外打工挣的钱”,又感叹,“我还是没眼光,盖房子太晚。”

为此,当地很多外出务工的人都回来了,甚至还有一些居民自己搬到邻镇去住,将房子全部租给学生和陪读家庭。不仅如此,20xx年,毛中新打开一扇北门,为毛坦厂镇掘开了又一条财富通道。短短一年紧张施工,新北门外那条命名为翰林路的水泥路上,一座座四五层高的小楼拔地而起。尽管有的楼房外墙还裸露着正面砖墙,但它们已成为部分当地人眼馋的“摇钱树”。

商业圈层

看上去,这座小镇非常热爱这个“工厂”,没有污染,还可以带来巨大财富。在应试教育的体制下,这个“工厂”似乎永不停息,财源滚滚。

毛坦厂镇政府办公室主任杨化俊给记者算了一笔很直观的经济账,“毛坦厂镇将近3万名学生和家长,如果保守估计,每人每天在镇上消费10块钱,全镇第三产业一天的营业额至少30万元。”不过,这30万元细算下来,有的人吃肉,有的人只能喝汤。

记者接触到当地一家名为学府的书店。老板是本地人,书店名为学府,实际上售卖的全是武侠玄幻小说。“一个月近四千块钱收入吧,只能算是个‘喝汤’的。”她不无艳羡地告诉记者,毛坦厂镇活得最好的书店,“一年挣个一二百万元没问题”。

当然,与老师有私人关系的书店,只能算是吃到了小块的肉,真正大口吃肉的是一些和学校有关系的人。比如,为学校服务的印刷厂。

以毛中99个高三班,总共10000人,每周每个学生10张试卷计算,印刷厂每周的业务量就是10万份的印刷量,加上高一高二年级学生,粗略估计,每周达到15万份试卷的印刷量。

这几乎就是一个地市级日报的印刷量。至于挣了多少钱,一位本地人告诉记者,至少开印刷厂的那个人买了豪车,住进了豪宅,发了。

这种内部关系几乎是全封闭的。封闭的关系形成了封闭的商业圈层,这个圈层离毛中这个能量核心距离最近,利益也就最多。但一般人,只有艳羡的份,只能循规蹈矩地在学校附近找个店铺,做个纯粹的店主。

这就形成了距离圆点毛中更远的第二个商业圈层。

学府书店的老板是本地人,没有房租压力。而一位来自安徽阜阳,半年前刚掏出十几万元积蓄加盟一个冷饮连锁店的店老板,却活得很失望。“我来考察那天正好是学生休假,所以看起来到处都是人,其实平时学生很少出校门。”

为了遵守严苛的作息制度,毛中学生一般都在五百米内吃饭、购物。这位老板的店距离毛中较远,起早贪黑每个月收入仅够维持房租开销。他附近的店面都面临着与他相似的境况。

就这样,依照距离毛中的远近,还在这第二圈层内形成了地理上的小圈层。以毛中为圆心,方圆五百米内生意较为红火,而五百米之外,人气一落千丈。

不过,就算是那些“够得着”学生,即毛中门口的店面,也在挖空心思做学生生意。记者在毛中大门附近看到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店,店里的墙上钉满了插孔,上面密密麻麻苍蝇一般趴满了简易充电器。老板说,学校不允许学生在寝室充电,就拿来在他这里充,每块电池充一次一块钱。仅此,老板每天就有一百多元的收入。而在附近一家饭馆里,记者看到一张毛中的作息时间表和一张课程表。因为这位老板发现,哪天课程表上的数理化科目安排得多,这天生意就不好,算准了,他就在那天少备些菜。后来他询问学生才知道,数理化的作业过多,学生更没时间出来吃饭,都在学校食堂凑合了。

“配套商”的尴尬

当然,无论毛坦厂镇的商业圈层上演着怎样的悲喜,毛中都对毛坦厂镇形成了强大的经济辐射力,毛坦厂镇的整体财富都在迅速累积。

几乎与毛中崛起同步,这个土地面积紧张、工业并不发达的小镇,硬是打败了周围乡镇。 “毛坦厂镇已经从过去以采茶和卖竹子为主的经济模式,发展到现在的校园经济。”用杨化俊的话说,毛中是毛坦厂镇发展经济的“引擎”。毛坦厂镇长韩怀国更表态说:“我们和毛中的关系可以说是镇校一家,学校的事情就是我们镇上的事情,政府和镇上每个居民,一切都围着学校转。”

但,作为这个“亚洲最大高考工厂”的“配套商”,毛坦厂镇政府的身份却有些尴尬。 毛中实际上归属六安市。首先,六安市给毛坦厂镇的任务不是“消费”毛中,而是支撑毛中,发展健康绿色经济。因此,毛坦厂镇没有一家网吧、KTV、酒吧,甚至其它任何可能会让学生“分心”的娱乐场所,目的就是为了净化校园环境。为了保证对学校的服务质量,镇里甚至从来没有对学校附近的店铺收过任何税费。

其次,毛中名声在外,这就吸引了很多有头有脸的家长。换言之,地理位置偏僻的毛坦厂镇反倒成了六安市的门面。这更使六安市对毛坦厂镇有特殊要求:毛坦厂镇只能发展现代农业及旅游业等一些健康时髦的产业。

于是,毛中这么诱人的资源,对毛坦厂镇政府来说就像一根鸡肋,拿不起,却也放不下。面对记者,就连毛坦厂镇一位党委副书记都说不清,毛中的存在对毛坦厂镇,究竟是财富还是负担。

毛坦厂镇政府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曾有一位学生家长想在毛坦厂镇投资,但因为行业不符合规定,只能作罢。后来,镇里调查发现毛坦厂镇的陪读家长超过5000人,大部分时间都闲暇无事,镇政府曾研究把这批人利用起来,创办一个人力资源密集型的产业,比如服装厂。但遗憾的是,这些人大部分只在毛坦厂呆半年到一年时间,等孩子学期结束或者毕业,就会离开毛坦厂镇,无法形成持续的生产力保证生产。最后,这个计划又胎死腹中。

到现在,毛坦厂镇政府只好把精力收回,按照市里的要求,大力发展旅游产业。在讲起当地旅游产业的时候,镇政府的一位工作人员特别强调了“送考节”。在他们眼中,这个送考节俨然成为了一个旅游节日,吸引了安徽本地乃至全国性媒体聚集毛坦厂,小镇涌进六七万人,那天到处停放着豪车,所有饭店爆满,所有宾馆爆满。

而颇值得玩味的是,“送考节”那天,毛中附近的店铺也会自觉买鞭炮庆祝。这些老板告诉记者,他们是为了感谢学生,让他们发了财,与此同时,期望“明年”更好。

是的,在毛坦厂镇,无论是谁,无论怎么活,似乎总是无法离开毛中这座“高考工厂”。然而即便纯粹从商业出发,这里的人们,他们的明天又会是怎样呢? 高考硕果

19xx年重点:52人 本科98 人

20xx年重点:85人 本科134人

20xx年重点:106人 本科245人

20xx年重点:176人 本科376人

20xx年重点:236人 本科457人

20xx年 本科达线人数956人

20xx年 本科1505人

20xx年 本科2784人,3人进入全省前100名

20xx年 本科3771人,文理各1人进入全省前100名

20xx年 本科4500人以上,3人进入全省前100 名

20xx年 本科达线人数5150人

20xx年 本科达线人数6039人,其中一本1809人

20xx年 本科达线人数共6900人

20xx年 本科达线人数7626人,文科有3人进入全省前100名

20xx年 本科达线人数为9258人,文理各1人进入全省前100名[4]

 

第二篇:毛坦厂中学高考“神话”(一)

毛坦厂中学高考“神话”(一)

这是一所省级示范高中,校名取自它所在的小镇的名字。而现在,小镇却因学校而声名远播。在过去的两三年中,六安市毛坦厂中学因较高的三本达线基数而出名,一时间,小镇上涌来了四面八方的高考失意者。小镇也一度被一些媒体称为“高考镇”,和毛坦厂中学一样被神化。

“一辆超载的列车”

“现在的毛坦厂中学,就像一辆超载的列车,呼呼呼地往前冲。”省城的一位教育界人士如此形容胃口愈来愈大的毛坦厂中学”“ 学校实际上就是靠高三在创收”,一位教师认为每年过亿的毛收入主要来自于复读生和各地插班生。而令“毛中”创收的高三,目前已经编班到了67个,其中应届37个班(文科15 个班,理科22个班)、复读30个班,仅高三学生总数就已经逼近7300人。由于校舍容量有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复读班男生就被要求到校外租房居住,每周只休息半天的他们,甚至找不出时间来洗自己的衣服,这使陪读成了一种常见的现象。每到下晚自习,上千名男学生就从学校东、北两个不同校名的校门步出,然后四散消失在如同“城中村”般七拐八绕的民居里,那里同样住着前来陪读的数千名家长。为了能够腾出更多的房间租给学生和陪读的家长,小镇上的居民楼往往盖成狭长的扁鱼形,沿着细长的中间过道,民居楼被分隔成大小不等的房间。有的甚至连基本的通风、采光设施都没有,空气浑浊,人坐在里面,燥热难挡。在出租屋最为集中,也是条件稍好的学府路上,记者没有看到一个消防栓。站在大多是木质结构的民居里,当记者以租房者身份质疑为什么没有灭火器时,憨厚的房主吃吃一笑,连道几声“没有,不太清楚”,就又自顾着安排下午的麻将局,垒她的长城去了。与房主同样对记者的提问颇感意外的,还有当地派出所的民警。7月21 晚11时左右,待到学生全部下完自习,记者拦下一辆闪着警灯,在漆黑的石子路上徐徐前行的巡逻车,询问为什么偌大的小镇,看不到消防设备时,穿着白背心的民警从警车里探出脑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反问记者道:“你是干什么的,问这个干什么?”

生源互通的“两”所学校

七月的骄阳下,毛坦厂中学综合楼内的4000多学子在安静地学习,相邻的足球场因为久无学生使用,长出了一尺多高的荒草。综合楼的门头上已高高挂起高考倒计时牌,在这幢被设计成“口字形”的五层楼里,共有30个班,每个班都坐着100多人,有的班级高达140人,每个班的课桌都一直抵到讲台。综合楼的学子来自全省各地,他们希望通过复读一年来改变自己的人生。而在与毛坦厂中学联体、中间只有一面花艺铁墙之隔的金安中学,另外一群学子也在苦读,他们是毛坦厂中学的应届高三学生,其中有一些是复读的插班生。暑期正在筑路的毛坦厂小镇,所有的变道标识,指向的只有一个目的地——“毛坦厂中学”。而当人

们顺着一个个指示牌,被引到的却是金安中学。在宏伟气魄上能够比肩许多高校的金安中学大门外,一左一右,立着两个巨型的石狮,它们张着大嘴,昂首睥睨前方。虽然前面只是一条把学校与农村隔离开的石子路,对面只是一些店铺。7月21日下午,当记者以带孩子来复读为由,想咨询究竟毛坦厂中学和金安中学是何“亲缘关系”时,受访者各自透露了一二。一位在金安中学就读的毛坦厂中学高三应届生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感觉可能就是一个?幌子?吧,目的是招到更多的生源,收取更多的费用,说是两个学校,而实际上就是一个学校。”“金安中学是民办股份制学校”,毛坦厂中学的一位工作人员这样告诉记者,“毛坦厂中学是金安区所属中学,每年教育主管部门给我们分配的招生计划很少,而且很难招到优质的生源。”他们表示,金安中学的出现是因为发展的需要,实际上两个学校的老师是一样的。这位工作人员还透露,毛坦厂中学现在每年的毛收入可达1个亿。据多方了解,从7月7后报名进入毛坦厂中学复读的学生,每名学生须缴纳19800元的费用。而当记者挠着脑袋,向学校接受复读生报名工作的老师咨询,“那回去究竟是说孩子在毛坦厂中学念书,还是说在什么金安中学念书?”时,这位老师微微一笑,讳莫如深地说了一句:“随便你啊。”

“坐得屁股疼”

在毛坦厂中学,记者见到最多的场面就是小跑,每天早晨5 点多,就有许多学生从小镇的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小跑着赶往校园;中午吃完午饭,小跑着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午睡;下午下课后小跑着去吃晚饭,然后小跑着去上晚自习。因为,下午5:30下最后一节课,而6:00左右,班主任已经在班里等学生去上晚自习。这样,学生一早进教室,除了出去解决中饭、晚饭,就一直呆在教室里,以至于一些刚来的学生频频抱怨:“坐得屁股疼”。“?毛中?很辛苦,得先想想能不能受得了”,是记者一行两天中,在小镇上所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而更为热心一点的当地人,还会告诉你,在毛坦厂中学还有几种会被罚站至开除的可能:迟到、作业没做完、上课睡觉等等。被罚站时间的长度则从一节课、两节课到一周不等。7月22日上午,记者亲眼目睹一名学生被罚站于高三(42)班的门口。不到一会,记者又发现高三(40)班的门口,站着一位学生。间隔一堂课后,记者再去,他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书。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在百姓们善意的忠告下,还有一句潜台词,而这实际上也是毛坦厂中学的一条“潜规则”。那就是,一旦缴纳了学费,如果因为自己无法承受每天连续作战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而主动要求离校的话,学杂费一律不退。而如果因违反校纪被开除的,学杂费也同样概不退还,即便学生只上了十几天的课,缴纳了近两万元的高额费用。而这正是每位学生所签署的“入学协议”上暗含的。在毛坦厂镇上有三样东西一直热销,排名第一的自然是教辅材料,二是盒装的速溶咖啡,三则要数论斤称的草稿纸。“我们的学生只会学习,我们的方法就是不停地做题,学生一年下来所做的讲义、模拟卷差不多有一尺

多高。”学校的工作人员说。一位从舒城伏虎寺中学转来就读的学生向记者透露,在重压下,这两年来他们班上就有因为身体、心理等方面的问题,而陆续转向其他学校的同学。他还悄悄地告诉记者,就在去年冬天,学校里就相继有几名学生因不堪重负,而自寻短见。一名刚从合肥二中毕业的女孩告诉记者,“实话说老师真的不如省城。可是既然都来了,就只有好好学了,谁让自己没考好呢。”女孩指指自己愈发严重的黑眼圈,有些难过。一位来自168 中学的男孩子怕在这里呆长了会变傻,他说:“我只在这呆一年。这里的学生都是死背书,老师也主要是抓基础,没有尖子生,据我观察,这边的学生一讲到哪个知识全都知道,可就是不会用。”

校外诊所生意不愁

从高三开始,原来每周两节的体育课被停掉了,时间被安排得很紧的高三学生很难得到体育锻炼。7月22日11:30左右,放学的队伍中有一批人涌入了学校门外的小诊所里,买药、看病。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先后进来的孩子有眼睛肿的,有高烧不退的,而所有来看病的孩子都选择了自己先买点药,再回去坚持上课。走在日常容纳近两万人的校园里,记者连转了几圈都没有瞅见校医务室的牌子,在向两位校警、一位教师和一位家属请教时,得到的答案是:没有校医,学生生了病可以去门口的小诊所看。校门外一家诊所的老板告诉记者,之所以把原有的医务室取消掉,实际上是在规避医疗风险,因为人太多了,管不过来,怕担责任。他自己从镇医院辞职下来,在学校周边开诊所,生活较滋润。更有知情人向记者透露,其实每年都有不少体质欠佳的孩子,由于长期缺乏休息,加之心理负担过重,在毛坦厂中学把身体给累跨了,原本的好成绩反而给拖下来,最后只有收拾东西回家的份。和学生一样有着病痛的,还有毛坦厂中学的老师。一位在学校教了10 年数学的中年男教师抱怨道,学校从来不组织老师们做身体检查。自己在毛坦厂中学教了10 年书,最近几年学校名气大了,但老师却愈发疲劳了。教师们的心理压力都很大,月月考试,月月千人排名,连任课老师也要上榜,考得不好时,他们一看到校长都得绕着走。“ 其实,看看他们老师,你就知道了,在这里当老师,根本就没有业余生活,好多年纪轻轻就显出老态了。我反正不让我老公当班主任,我害怕,搞不好……”一位在家属区附近带孩子的年轻母亲,联想起“过劳死”时,不忍再谈。

“大校长”冷看素质教育

毛坦厂中学的校长朱志明,被学生们称为“大校长”。7月22日上午,正在暗访的记者在校园里猛然瞥见挽起裤腿的“大校长”朱志明坐在行政楼前的桂花树下歇息,而那块他所钟爱的铭刻着“务实”二字的校石就如同舞台背景般,立在他身后。在采访中,记者巧遇了一对从高新区赶来,打算为现在三十五中读书的儿子办理借读手续的夫妇。在攀谈之中,记者了解

到,对于毛坦厂中学他们也只是口耳相传听来的,至于省城和毛坦厂中学的高考达线率和教学水平他们尚还没有仔细比较。“你们省城本科达线率那么高,还来这边干嘛?”一位毛坦厂中学的校警在得知合肥市的一些省示范达线率全部在80%以上,而毛中去年三本达线率还不到65%时,惊讶地问道。“其实,毛坦厂中学的老师教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说白了就是不停地让学生做题”,一位来自省城的家长,在陪读了几天后,悟出了这一点。“为什么同样的付出,省城的孩子往往会比? 毛中?的孩子考得好呢?”记者向朱校长发问道。“我们的生源没有那么好,你那是省城,一、六、八中学我去过,一些名校在实施素质教育后,升学率快速下滑。在应试教育的指挥棒下,素质再好又能怎么样?你歌唱得好,舞跳得好,但分数不够,清华、北大会录取你吗?在我们学校就是要学会吃苦,我女儿也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啊,她高考考了630多分啊。她不也这么过来的吗?”,交谈中,朱校长一再表示,如果受不了苦,就不要去他们学校。“可是,那您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吗?”记者追问。或许因为被触碰到了心底最柔软的一角,“大校长”朱志明停了停,没有吭声,沉默了一会,扭过头来望了望记者,站起身,径直朝校门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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