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基本介绍

长生殿基本介绍:

《长生殿》,汉族戏曲昆曲经典剧目,后亦为京剧传统剧目。清初洪昇创作,共二卷,五十出。历十余年始成。

长生殿是清初剧作家洪昇(1645-1704年)所作的剧本,取材自唐代诗人白居易的长诗《长恨歌》和元代剧作家白朴的剧作《梧桐雨》,讲的是唐玄宗和贵妃杨玉环之间的爱情故事,但他在原来题材上发挥,演绎出两个重要的主题,一是极大地增加了当时的社会和政治方面的内容;二是改造和充实了爱情故事。

清代初期,有许多人在作品中影射和探索明代灭亡的教训,孔尚任的《桃花扇》就是这样的作品,《长生殿》也同样,重点描写了唐朝天宝年间皇帝昏庸、政治腐败给国家带来的巨大灾难,导致王朝几乎覆灭;剧本虽然谴责了唐玄宗的穷奢极侈,但同时又表现了对唐玄宗和杨玉环之间的爱情的同情,间接表达了对唐朝统治的同情,还寄托了对美好爱情的理想。

目录

该剧写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共五十出。

长生殿基本介绍

长生殿基本介绍

剧情

唐明皇继位以来,励精图治,国势强盛,但他却从此寄情声色,下旨选美。因发现宫女杨玉环才貌出众,于是册封为贵妃,两人对天盟誓,并以金钗钿盒为定情之物。杨玉环自册封为贵妃,荣耀及于一门,其兄弟姊妹俱有封赏。这年春日,唐明皇与杨贵妃游幸曲江,秦、虢、韩三国夫人随驾,唐明皇因爱虢国夫人不施铅华的淡雅之美,特命她到望春宫陪宴并留宿。杨贵妃知悉后,醋性大发,言语间触怒了明皇,明皇一怒之下,命高力士将她送归相府。此后,唐明皇坐立不安,后悔不已。高力士将此情景报与贵妃。杨贵妃遂剪下一缕青丝,托他献给明皇,明皇见发思情,命高力士连夜迎接回宫,两人和好如初。失机边将安禄山按律当斩,却因贿赂杨国忠,不但免于一死,反而升了官,从此骄横于朝廷,唐明皇失策竟将他调任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一到范阳(今北京),招兵买马,妄图进兵中原,夺取天下。此时,唐明皇还沉湎在声色之中。杨贵妃新舞《霓裳羽衣曲》压倒梅妃《惊鸿舞》。自此,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唐明皇为她,不惜劳民伤财,从海南运来荔枝。

安禄山反叛,唐军节节败退。唐明皇奔逃蜀中避难,在马嵬坡,军士哗变,杀杨国忠,更逼杨妃。唐明皇无奈,被迫赐杨妃自尽。自此心灰意冷,传位于太子,自己当了太上皇。后大将郭子仪奉旨征讨,大败安禄山,收复长安。唐明皇以太上皇身份自蜀中归来,仍是日夜思念杨妃。有一天做了一场恶梦后,访得异人为杨玉环招魂。临邛道士杨通幽奉旨作法,找到杨玉环幽魂。八月十五夜,杨通幽引太上皇魂魄来到月宫与杨玉环相会。玉帝传旨,让二人居忉利天宫,永为夫妇。

经典句子: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春色撩人,爱花风如扇,柳烟成阵。行过处,辨不出紫陌红尘。

霓裳天上声,墙外行人听。音节明,宫商正,风内高低应。偷从笛里写出无馀剩。人散曲终红楼静,半墙残月摇花影。

香肩斜靠,携手下阶行。一片明河当殿横,(旦)罗衣陡觉夜凉生。(生)唯应,和你悄语低言,海誓山盟。

百年离别在须臾,一代红颜为君尽!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无限情思。七月七夕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谁知道比翼分飞连理死,绵绵恨无尽止。

★《长生殿》作品的艺术特色 (参考一)

《长生殿》是中国戏曲发展到成熟阶段的杰出作品。之所以传到今天魅力不衰,是因为其独特的艺术成就。

第一, 作品规模宏大,全景式反映历史,是一部唐朝天宝年间史诗性的鸿篇巨制。

全剧共分五十出,每一出的标题仅两个字,如果串联起来,你会发现,就是唐天宝年间最大事件的史诗概括,是以宫廷为中心,以帝妃爱情为线索,波澜起伏、惊心动魄的历史画卷。如,定情,贿权,春睡,幸恩,权哄,合围,夜怨,侦报,密誓,陷关,惊变,埋玉,献饭,冥追,骂贼,闻铃,情海,剿寇,哭像,刺逆,收京,看袜,弹词,私祭,仙忆,改葬,雨梦,觅魂,补恨,寄情,得信,重圆。。。。。。

但作品不是繁杂的历史翻版,而是去掉了许多枝蔓,还把安禄山封爵之时,虚构了原本那时职位不高的杨国忠,此时已成为宰相,让安、杨的矛盾一开始就呈现势均力敌的角斗态势,宫廷裙带角逐,外戚与藩镇既勾结,又斗争。把社会动荡,民不聊生的时代风貌,无不艺术地呈现出来。

第二, 作品描述了广阔的社会生活,内容丰富而复杂,人物命运烙印上时代悲剧色彩。 李隆基作为皇帝,却性格懦弱,放国事不管,沉湎于声色。国事衰落,而他却为了满足杨贵妃的嗜好,命令从几千里外快马传送新鲜的荔枝。一路上,飞马践踏了农民辛辛苦苦种植的庄稼,撞死了可怜的老人,官吏还沿途抢掠马匹,如土匪一样祸害百姓。李隆基和杨贵妃享受着新鲜的水果,而百姓却哭天天不应,诉地地不灵,投诉无门,痛不欲生。这种鲜明的对照,预示着阶级矛盾的不可调和,也为后来官兵哗变埋下伏笔。

而李隆基在逃亡的路上,有百姓老汉主动为他送饭。虽然是粗茶淡饭,却让李隆基感慨万千。皇帝不能爱民如子,只能害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百姓献饭并不图皇帝所赐银两,而是希望他管好国家,给百姓带来安定生活。

杨贵妃死后,遗落在路上一只香袜为一位农民大嫂拾到,无以为生的农民大嫂,向前来到马隗坡前瞻仰美人断魂之坟墓的游客展示此袜,收取小费,勉强苟活。这一细节,更增添了戏剧和人物命运的悲剧色彩。

第三, 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手法,现实与幻景交错,史实与演绎结合,构思奇特。

作品既有现实主义的写实,如安史之乱,如全军敢于在皇帝面前哗变,要求处死杨国忠和杨贵妃等,都是忠于历史的写实。同时,还用浪漫主义的手法,把现实与幻景交错,如写杨贵妃的香魂不散,最终与李隆基在天宫团圆。其唱词也十分感人[豆叶黄]“乍相逢执手,痛咽难言。想当日玉折香摧,都只为时衰力软,累伊冤惨,尽咱罪愆。到今日满心惭愧,诉不出相思万万千。”俩人相拥而泣,泪湿衣衫。[五供养]“仙家美眷,比翼枝连,好合依然。天将离恨补,海把怨愁填。谢苍苍可怜,泼情肠翻新重建。添注个鸳鸯牒,紫霄边,千秋万古证奇缘。”(见《长生殿》精装汉英对照本,外文出版社,20xx年版,第560页和562页)这种奇特的构思,符合人们追求大团圆的结局,满足人们对真善美执着的追求、希望真善美永远不朽的心理,也是对因果报应论的一种升华。这种手法是在对《长恨歌》和《梧桐雨》继承的基础上,更为大胆和超乎寻常的超越。因此,使作品更加浪漫,更加丰富而深情,更加一波三折,更加生动感人。

第四, 作品文字优美,情景交融,堪称不朽的艺术精品

作品文字优美,情景交融,如第二十四出《惊变》[粉蝶儿]“天淡云闲,列长空数行新雁。御园中秋色斑斓:柳添黄,蘋减绿,红莲脱瓣。一抹雕阑,喷清香桂花初绽。”(见《长生殿》精装汉英对照本,外文出版社,20xx年版,第256页)把秋景中,队队归雁南飞的壮美景象和花园中柳叶黄,桂花怒放的典雅之美描写得呼之欲出,读之陶醉,听到昆曲的优美的旋律更是在人们的脑海中、眼帘中再也挥之不去。。。。。。

又如第二十九出《闻铃》把对唐明皇与杨贵妃缠绵悱恻的爱情热烈讴歌推向了极致,如深深打动观众并被广泛流传且传诵不衰的名句:[前腔]“渐渐零零,一片凄然心暗惊。遥听隔山隔树,战合风雨,高响低鸣。一点一滴又一声,一点一滴又一声,和愁人血泪交相迸。对着伤情处,转自忆荒茔。白杨萧瑟雨纵横,此际孤魂凄冷,鬼火光寒,草间湿乱萤。只悔仓皇负了卿,负了卿!我独在人间,委实的不愿生。语娉婷,相将早晚伴幽冥。一恸空山寂,铃声相应,阁道崚嶒,似我回肠恨怎平!” (见《长生殿》精装汉英对照本,外文出版社,20xx年版,第326页)今天读来,这些情景交融的优美名句,仍能让人泪湿衣襟。

总之,《长生殿》因其宏大深刻的主题和独特的艺术魅力成为中华民族歌颂爱情的古典文学杰作和艺术精品,而且经久不衰。

★《长生殿》作品的艺术特色 (参考二)

《长生殿》艺术风格浅论

方晓丹

内容提要 《长生殿》剧本的主题集中、深化,艺术处理与情缘虚幻完美地融为一体,从而使该剧本在艺术上成为戏曲史上一座颠峰。

关键词 长生殿:剧本;艺术风格

《长生殿》剧本十几年三易其稿,剧本的主题更为集中、深化,也使剧本

的艺术处理与情缘虚幻主题的表达完美地融为一体,成为戏曲发展史上的一座颠

峰。赢得了“千百年来曲中巨顷”的美誉。

一、对李、杨形象的塑造具有鲜明的时代感

首先,洪昇笔下的李、杨爱情较前代其他作品中相关爱情的描写有了新

的发展。《西厢记》、《牡丹亭》和《红楼梦》三部作品,在反映婚姻爱情问题

上都获得很大成功,它们分别代表了三个时代的高峰。如果我们把《长生殿》放

在这三部作品的发展历程中,那么就可以清楚地看出《长生殿》中的爱情描写是

《西厢记》、《牡丹亭》和《红楼梦》之间的过渡。在《西厢记》中我们看到更

多的是崔莺莺与张生如何艰苦地克服封建礼教对他们灵魂的毒害和思想的束缚,

他们终于在矛盾而痛苦的斗争中向性爱迈出了第一步。在《牡丹亭》里,作者主

要是写杜丽娘不是死于爱情的被摧残,而是死于对爱情的徒然渴望,这对揭露封

建礼教的吃人本质是十分深刻的。《长生殿》中的爱情又出现新的特点,主要写

李、杨的感情由不专一发展到他们排除爱情的杂质,使其升华的过程。在这过程

中,作者十分强调感情在爱情中的作用——只有真正的感情才能克服帝妃爱情以

色相为基础的致命弱点;而感情的力量又可以帮助他们战胜前进路上的曲折,使

他们产生面对生死殊途而无所畏惧的勇气。剧本写出李、杨最初的结合虽然不是

出于爱情,但是他们在亲密的交往中建立起一种感情,它使他们的性爱达到那样

的程度,以致于使他们沉迷在爱情中,而忘记了社稷之重乃至自己的身家性命。

而一旦被拆散,他们便感到极度痛苦,并迸发出重新结合的巨大力量。恩格斯在谈到现代性爱时有一段精辟的话,他说:“现代的性爱,同单纯的性欲,同古代的爱,是根本不同的。第一,它是以所爱者的互爱为前提的;在这方面,妇女处于同男子平等的地位。第二,性爱常常达到这样强烈和持久的程度,如果不能结合和彼此分离,对双方来说即使不是一个最大的不幸,也是一个大不幸;仅仅为了能彼此能结合,双方甘冒很大的危险,直至生命孤注一掷,而这种事情在古代充其量只是在通奸的场合才能发生。最后,对于性交关系的评价,产生一种新的道德标准,不仅要问:它是婚姻的还是私通的?而且要问:是不是由于爱情,由于相互爱而发生的?”按照恩格斯的说法,可以认为在《西厢记》和《牡丹亭》中已经出现了现代性爱的某些萌芽。但与《长生殿》相比,显然后者表现更突出一些,特别是在情感契合这一点上,洪昇要比王实甫和汤显祖走的更远些。这也不奇怪,因为随着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和清朝初期的进步,思想家对伦理学的猛烈批判,个性解放的思想在清朝初期又有了新的发展,这种思想必然给清朝初期文艺家们以新的启发,使他们能够站在新的高度看待爱情问题。这种观念到了曹雪芹的时代就显得更加突出了,他已经能够认识到爱人之间不仅存在着“如花美眷”式异性间的吸引,更重要的是感情的契合和思想的一致。在强调思想一致这一点上,曹雪芹显然比洪昇又高出一筹,他把古代性爱中出现的民主思想和现代性爱的萌芽又向前推进一步。当我们把《长生殿》放在几部著名的描写爱情的作品中加以比较之后,可以清楚地看出,《长生殿》是古代爱情作品发展链条中很重要的一环,应该给以充分的肯定。但是,由于这爱情的体现者是帝王和妃子,加上作品死刑内容的复杂性,所以洪昇笔下的爱情不但长时间被忽略,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被曲解,这不能不说是件遗憾的事。

其次,杨贵妃形象的塑造体现了作者要求提高妇女地位的思想。这主要表现为两方面。第一是杨贵妃对平等爱情的争取。帝妃爱情注定了男女双方地位的不平等,妃子不但是古代帝王的臣子,还是他的奴仆和玩偶,杨贵妃也不例外,她的被选入宫,本身就带有强迫的性质。此后被谴与复召,马嵬坡赐死等等,都表明这爱情的不平等。但是,作者在写这种不平等时,又寄予了对平等爱情的渴望。在剧中可以看到,杨贵妃要求明皇能够和自己真心相爱,她不甘心作他的玩偶,而要求做他终身乃至来生的伴侣,她要求他感情专一,遵守誓言,不允许他朝三暮四,视爱情为儿戏。特别是在杨贵妃死后,他们在精神世界里相互爱恋,这里不再有强迫与服从,有的是平等相爱,心心相印。与此同时,我们也应看到,平等思想是“商品等价交换关系的反映”(列宁语)。洪昇的平等观只是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产物,它还很原始、朦胧,其中很多只是一种幻想。

二、素材的剪裁和提炼烘托着鲜明的主题

自从唐代以来,有关李、杨的爱情故事的正史记载和各种传说材料层见迭出,洪昇根据自己表达情缘虚幻的主题需要,对各种材料进行了大胆的剪裁,从而能够得心应手。如作者为了突出她对爱情的忠贞,坚持“凡史家秽语概不削书”的原则,把她写成一个爱情专一的人。

描写她在宫廷中争恩擅宠的生活,成功塑造了一个宠妃的形象。又如史家记载杨国忠的发迹和封相都在安禄山封王之后,安禄山“贿权”,本是开元二十四年李林甫为相的时候的事情,当时杨国忠并没有在朝为官。而杨国忠与杨玉环也本是从祖兄妹,天宝四年册封杨贵妃而封赠亲属时杨国忠并不在内,直至天宝十一年他才担任右相。洪昇让这些史实为己所用,精心设计,写到杨国忠:外凭右相之尊,内恃贵妃之宠,明目张胆地“卖官鬻爵”、“纳贿弄权”;他以接受贿赂为安禄山掩盖罪状,使一个死罪的军犯作了高官。而当安禄山得势后,他为了专权,排挤他出朝,并有意檄文,以记明自己“忠言最早”。使杨国忠成为联结全剧各种关系、矛盾和冲突的扭结,不仅节省人物,减少了头绪,而且对表现李、杨爱情与国家政治命运的矛盾具有重要意义。对于以往李、杨题材戏中张九龄、张守、李林甫、李白、杜甫、梅妃、李泌、郭小仪、霍海青等这些人物,洪昇也根据主题和剧情需要,对他们作了各种巧妙的艺术处理,或舍弃不用,或移花接木,或作幕后处理,或由他人叙述交代,所有这些处理都为表达情缘虚幻的主题奠定了坚实有力的基础。

三、结构安排巧夺天工,场次衔接前后对照,交错发展,缓急相间

为了表现情缘虚幻的主题,作者在剧本结构方面颇具匠心,长达五十出的剧本,场面壮观宏伟,情节曲折细密,而组织排场却相当严密周全。为了用爱情与政治的矛盾来说明人生的虚幻,作者有意设计了爱情和政治两条线索。其中李、杨爱情线索为主线,国家政治命运为副线。在李、杨爱情主线中,作者又以具有象征意义的道具,即一对金钗和一只钿盒贯穿始终,随着情节和人物命运的变化由合而分,由分而合。在《传概》一出过后,故事刚刚开始,作者就直接描写李杨二人以金钗钿盒作定情信物,此后钗盒共出现十一次,每次出现都与二人的悲欢离合命运息息相关。首次见面以钗盒定情,表示二人感情的开始。江采事件时杨贵妃以交出钗盒,以退为进逼迫玄宗成功,标志着杨贵妃地位的巩固。马嵬坡兵变后杨贵妃惨死,钗盒随着杨贵妃入葬,标志二人命运由喜转悲。杨贵妃魂魄在棺舍拿出钗盒,睹物思人、追悔平生,又引出织女将杨贵妃悔过之事察报

玉帝,使杨贵妃可以从返仙班;来到仙界的杨贵妃又将钗盒的一半由道士杨通幽交给玄宗,为二人的再次相会提供了机会。最终二人在天宫相见,金钗再成双,表明二人对情缘由热恋到超脱的升华。对钗盒情缘的刻意描写,具有很强的戏剧性。除了后半部分如《仙忆》、《驿备》等稍略拖沓而外,全剧显示了作者杰出的构造能力。正如王季烈在《虫寅庐曲谈》中说:“其选择宫调,分配角色,布置剧情,务令悲欢离合,错综参伍,搬演无虑劳逸不均,观听者层出不穷之妙,自来传奇排场之胜,无过于此”。

四、曲词清丽典雅、真切流畅

《长生殿》情缘虚幻主题的完成,在很大程度上要得力于其优美抒情、流畅细致的曲词,作者善于吸收唐诗宋词元曲的语言艺术营养,创造出生动活泼而又充满诗意的戏剧语言。既不失诗词曲语的典雅,又与剧中情节人物水乳相交融。

如《闻铃》一出,继承《长恨歌》、《梧桐雨》的笔法,借风声雨声,衬托唐明皇心中的缠绵悱恻之情。

淅淅零零,一片凄然心暗惊。遥听隔山隔树,战合风雨,高响低鸣。一点一滴又一声,一点一滴又一声,和愁人血泪交相进。对这伤情处,转自忆荒茔。白杨萧瑟雨纵横,此际孤魂凄冷,鬼火光寒,草间湿乱萤。只悔仓皇负了卿,负了卿!我独在人间,委实的不愿生。语聘婷,相将早晚伴幽冥。一恸空山寂,铃声相应,阁道棱赠,似我回肠恨怎平!

——<武陵

花>

曲辞慷慨悲凉,节奏铿锵顿挫,达到了文情与声情完美统一。同一场戏李龟年所唱“一枝花”中“不提防余年值乱离,逼拶得歧路遭穷败”一曲,更是当时妇孺皆知的流行曲段。

★《长生殿》作品的艺术特色 (参考三)

《长生殿》的思想内容十分丰富。虽然重点写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但是反映了广阔的社会生活。大体有以下几个方面:(1)描写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歌颂生死不渝的爱情《长生殿》传奇共五十出,其中第一出《传概》写了作者创作此剧的目的,是"借太真外传谱新词,情而已。"《沁园春》讲述了故事梗概:"天宝明皇,玉环妃子,宿缘正当。自华清赐浴,初承恩泽,长生乞巧,永订盟香。妙舞新成,清歌未了,鼙鼓喧阗起范阳。马嵬驿,六军不发,断送红妆。西川巡卒堪伤,奈地下人间两渺茫。幸游魂悔罪,已登仙籍,

回銮改葬,只剩香囊。证合天孙,情传羽客,钿盒金钗重寄将。月宫会,霓裳遗事,流播词场。"

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从《定情》开始,他们"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由于唐明皇感情不专,杨玉环争风吃醋,他们之间发生过一些矛盾,但很快得到了解决。到第二十二出《密誓》,遥望牛郎织女双星,海誓山盟。"双星在上,我李隆基与杨玉环,情重恩深,愿世世生生,共为夫妇,永不相离。"他们的爱情达到情真意笃的程度。第二十五出《埋玉》,由于安禄山反叛,唐明皇西行,到马嵬驿,士兵要求处死杨国忠和杨玉环,否则不去成都。杨国忠被士兵杀死。唐明皇不得不让杨玉环自缢身死。下半部仍以两人的爱情关系为主线,写人间天上,互相思念,情意缠绵。《闻铃》、《哭像》、《雨梦》等出,极力渲染出唐明皇思念杨玉环的凄苦心情。杨玉环得织女帮助,复登仙籍,但仍然念念不忘与唐明皇的爱情。在《补恨》中,她说:"位纵在神仙列,梦不离唐宫阙。千回万转情难灭。"她向织女表示:"倘得情丝再续,情愿谪下仙班。双飞若注鸳鸯牒,三生旧好缘重结。又何惜人间再受罚折!"最后,他们在月宫团圆。根据玉帝敕谕,居忉利天宫,永为夫妇,以喜剧结尾。他们得到了长生,证明长生殿上盟誓不虚。这也是作者取剧名为《长生殿》的寓意所在。洪升把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理想化了,不符合帝王后妃的实际,使人感到不真实。这只能是反映作者对理想爱情的一种向往与追求。

作者还塑造了郭子仪和雷海青两个正面人物形象。郭子仪掌握兵权后,积极准备防御安禄山作乱。他为"扫清群寇、收复两京、再造唐家社稷、重睹汉官威仪"立下了赫赫战功。雷海青是个普通的乐工,他在敌人面前坚贞不屈,正气凛然。他骂安禄山:"恨子恨泼腥膻莽将龙座渰,癞虾蟆妄想天鹅啖"。"安禄山,你窃神器上逆皇天,少不得顷刻间尸横血溅。"他对那满朝文武贪生怕死,投降媚敌十分忿恨。他说那些人:"平日价张口将忠孝谈,到临危翻着脸把富贵贪。早一齐儿摇尾受新衔,把一个君将仇敌当作恩人感。"雷海青掷琵琶打安禄山,壮烈牺牲。这些都表现了作者具有强烈的民族意识。

《长生殿》在第二十五出之前,主要用现实主义手法;在第二十六出之后,主要用浪漫主义手法。在描写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的同时,展现了广阔的社会生活画面,反映了一代兴亡。虽然在对李杨爱情的歌颂和对他们荒淫生活的揭露上存在着矛盾,但是作品的成就还是巨大的。

《长生殿》的词曲都很好。吴舒凫在序中说:"爱文者喜其词,知音者赏其律。以是传闻益远,畜家乐者攒笔竞写,转相教习。优伶能是,升价什佰。"汪熷在序中也说:"今读稗畦先生《长生殿》院本,事与曩符,意随义异。声传水际,渊鱼听而耸鳞;响遏云端,皋禽闻而振羽。曲调之工,畴能方驾。"

《长生殿》也有不足之处,例如,对唐明皇和杨贵妃歌颂有余,批判不足。在结构方面,下卷不如上卷那样紧凑。作者为了求得两卷对称,都用了二十五出,故意铺张,有些拖沓。另外,剧中的道士、土地、神仙等虽然是神话,但有迷信色彩,读者阅读时应注意去其糟粕。

《长生殿》的写情主旨

洪昇酷爱明代戏剧家汤显祖的《牡丹亭》传奇,曾经称赞《牡丹亭》“搜抉灵根,掀翻情窟”、“肯綮在生死之间”的创作旨趣(洪之则《三妇评牡丹亭杂记·跋》引述)。《长生殿》传奇刚问世时,有人称道:“是剧乃一部闹热《牡丹亭》”,洪昇颇“以为知言”(《长生殿·例言》)。那么,《长生殿》和《牡丹亭》究竟在哪一点上息息相通呢?《长生殿》第一出《传概》〔满江红〕开宗明义,阐发了洪升的创作主旨:

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和死。笑人间儿女帐缘悭,无情耳。感金石,回天地。昭白日,重青史。 看臣忠子孝,总由情至。先圣不曾删《郑》、《卫》,吾侪取义翻宫征。借太真外传谱新词,情而已。

显而易见,对理想化的至情的讴歌是洪昇的创作主旨,至于“太真外传”则只是洪升凭借以讴歌至情的形象载体。洪昇看中于李隆基和杨贵妃的故事这一题材,是因为他认为这一题材最足以表达他心目中的理想化的至情及其演进途径。 在抽象的意义上,洪昇所歌颂的至情不受空间的束缚,超越生死的界限,可以感动金石,挽回天地,如白日不朽,如青史长存,它所具有的奇异功能,同汤显祖在《牡丹亭题词》里所宣扬的出生入死之情,极其相似!洪昇如此明确地标举至情旗帜,无疑含有为汤显祖的至情观招魂的主观意图,这在理学一统天下、禁锢人心的时代里具有不可低估的文化思想意义。然而,同汤显祖《牡丹亭》的至情观迥然不同的是,洪昇的至情观秉承孔子不删《郑》、《卫》之“义”,涵蕴着深沈的道德理性精神。洪昇对晚明清初盛极一时的才子佳人戏曲,即便不是深恶痛绝,至少也是不屑为伍的。在《长生殿·自序》里他说:“从来传奇家,非言情之文,不能擅场;而近乃子虚乌有,动写情词赠答,数见不鲜,兼乖典则。”显而易见,洪昇虽然肯定言情,却同时否定有“乖典则”之私情。这与“发乎情,止乎礼义”的儒家传统人性观一脉相承。因此,洪升所讴歌的至情,不是浸透感性欲望的少男少女之情,而是“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的夫妻伦理之情。这正是他的至情可以和“臣忠子孝”互相沟通的内在契机。

在《长生殿》里,洪昇以艺术之笔把李隆基和杨玉环的“钗合情缘”理想化了,使之净化、升华而成为不朽的至情。对杨玉环的“净化”,实发端于《舞霓裳》。徐麟《长生殿序》说:“尝作《舞霓裳》传奇,尽删太真秽事,予爱其深得风人之旨。”洪昇对历史上杨玉环曾辗转于寿王李瑁与李隆基父子之间的事一概不提,并毫不犹豫地删除了杨玉环和安禄山污乱后官的秽事。《长生殿·例言》说:“史载杨妃多污乱事。予撰此剧,止按白居易《长恨歌》、陈鸿《长恨歌传》为之。而中间点染处,多采《天宝遗事》、《杨妃全传》。若一涉秽迹,恐妨风教,绝不阑入,览者有以知予之志也。”据此,剧中杨妃事迹虽然多本《长恨歌》、《传》及野史小说,但却删削杨妃秽迹殆尽,《自序》说:“凡史家秽语,概削不书,非曰匿瑕,亦要诸诗人忠厚之旨云尔。”

更为突出的是,在《长生殿》里,洪昇又进一步对杨玉环的嫉妒之情作了肯定性的描写。杨玉环一步入宫廷之中,就处身于一个极其复杂的环境。她第一次出场时,欣喜地唱道:“恩波自喜从天降,浴罢妆成趋彩杖。”众宫女同声和道:

“六宫未见一时愁,齐立金阶偷眼望。”(《定情》)在这里,杨玉环的喜出望外和六宫粉黛的悲怨丛生,形成相互辉映的两种情绪。这不仅曲折地透示了宫廷内部嫔妃争宠的客观必然性,而且决定丁杨玉环“得宠忧移失宠愁”的连贯动作的心理动机。定情之夕,杨玉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一人独占三千宠,问阿谁能与竞雌雄?”(《幸恩》)惧的是李隆基二三其德,情感外逸。她深知,她无论如何尊贵,何等恩宠,毕竟只是李隆基“高擎在掌”的玩物,任凭其予取予夺而不由自主。《夜怨》出杨王环自言自语:“江采萍! 江采萍!非是我容你不得,只怕我容了你,你就容不得我也!”这不就是她争宠好妒的客观原因所在吗?即使是在七月七日长生殿里,当她与李隆基信誓旦旦、温情脉脉之际,杨玉环也是因为“只怕日久恩疏,不免白头之叹”,才希望在“双星之下,乞赐盟约,以坚终始”(《密誓》)。在六宫粉黛的环境中,杨玉环为了专一地爱李隆基,不能不采取排他的行为,否则就无法维护爱情的天长地久,避免不了被遗弃的命运。所以,她不能不嫉妒。杨玉环的一往情深和固宠希恩是相辅相成的,前者是体,后者是用。剧中所描写的杨玉环的妒忌、侦情、吵闹,这些情感的畸形表现方式,反而成了宫廷中情感表现的必然形态。对杨玉环的嫉妒之情,洪昇不但未加贬斥,反而借李隆基之口,称赞这是“情深妒亦真”(《复召》)。在剧中,洪昇并没有把妒火中烧的杨玉环写成心狠手辣的恶妇,他还特别嘱咐饰演杨玉环的演员,表演争宠时决不能“作三家村妇丑态”(《长生殿·例言》)。的确,杨玉环嫉妒的心理动机是要求夫妇之间爱情专一,这种“真心到底”、“精诚不散”的感情,是值得充分肯定的。

然而,在《长生殿》里,这种爱情专一的理想被置于双重现实情境之中,使之发生了不可避免的扭曲、变异以至毁灭。第一重现实情境,是杨玉环的专宠和以梅妃为代表的六宫粉黛失宠的矛盾,以及杨玉环的一往情深和李隆基的二三其德的矛盾。《长生殿》描写了杨玉环大闹西阁后梅妃饮恨而亡,披示了宫廷中莺争燕妒背后的斑斑血痕。它使人们看到,杨玉环自身的幸福,只能建筑在“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悲剧命运之上。“一人独占”的欢欣,不能不以三千粉黛的辛酸血泪为代价,这是多么严酷的现实!而且,皇家婚姻制度注定了皇帝可以自由自在地处置两性关系,朝三暮四本就是皇帝与生俱有的权利和性格。而像杨玉环这样的妃子,却只能全身心地寄托于一个男人,别无选择,否则即为大逆不道。这就迫使杨玉环只能采取希恩固宠的畸形方式,维护爱情专一的夫妻关系。这样,李隆基和杨玉环之间的正常感情不免发酸变味。第二重现实情境,是杨玉环的固宠希恩所伴随着的严重的政治后果。李、杨情缘一旦缔结,杨国忠随之“官居右相,秩晋司空”,飞扬跋扈,与安禄山狼狈为奸,埋下了安史之乱的祸根。在李、杨情缘经过一番挫折而“恩情更添十倍”的同时,杨氏一门也愈益骄奢淫逸,他们建造新第,“朱甍碧瓦尽是血膏涂”(《疑谶》)。而且,李隆基愈沈醉在胡天胡地的爱情之中,“弛了朝纲,占了情场”(《弹词》),放纵杨国忠的专横跋扈,无视安禄山的狼子野心,甚至不惜践踏百姓,千里飞送荔枝。如此“逞侈心而穷人欲”,怎能不导致“乐极哀来”,“祸败随之”(《长生殿·自序》)?这种赘生着政治恶果的爱情之花,怎能不被动地鼙鼓、连天硝烟所摧毁粉碎?

为了使至情理想摆脱令人窘困的现实处境,“要使情留万古无穷”(《重圆》),洪昇便在《长生殿》的下半部,刻意设置了一个超越现实的天堂境界。而使至情理想得以超生天国、圆满实现的转变契机,是李、杨二人的“情悔”:杨玉环后悔自己过分希恩固宠,导致杨国忠专权于外,江采萍惨死于内;李隆基懊悔自己

移情别恋,用情不专。——“这一悔能教万孽清,管感动天庭” (《情悔》)。《长生殿·自序》对这一点说得很明白:

且古来逞侈心而穷人欲,祸败随之,未有不悔者也。 玉环倾国,卒至陨身,死而有知,情悔何极?苟非怨艾之深,尚何证仙之与有?孔子删《书》而录《秦誓》,嘉其败而能悔,殆若是欤?

由于李隆基和杨玉环“精诚不散”,他们到底在理想的境界里“终成连理”了:“只为他情儿久,意儿坚,合天人重见。”“死生仙鬼都经遍,直作天宫并蒂莲。”(《重圆》)和《牡丹亭》相比较,《长生殿》似乎有一个相似的情节模式:爱情理想在现实中破灭,在超现实中复生。然而二者的文化内涵和审美色调却是迥然不同的。《牡丹亭》里杜丽娘的爱情是一种无所外求的人的自然情感的外泄,《长生殿》里杨玉环的爱情则是一种有所外求的人的社会情感的表露;杜丽娘的爱情追求充满着主动自觉地为情而死的行动意志,杨玉环的爱情追求则表现为不由自主的激烈竞争的功利目的;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爱情关系经由起死回生在现实中实现,杨玉环和李隆基的爱情关系则经由出生入死在虚空中团圆。洪昇深知他所讴歌的至情理想在性质上已缺乏内在的完满性,在形态上又呈现为畸形变化,因此他只能为李、杨情缘谱写一曲深沉的挽歌。他几乎被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压得喘不过气来,于是不得不把厚重的历史理性精神输入飘逸的浪漫至情理想之中,在朦胧缥缈的理想底色上涂上极为浓厚的感伤色彩,在貌似执着的追求中饱含着无可奈何的悲哀情绪。

更值得注意的是,在洪昇看来,夫妻之间的爱情专一和臣忠子孝的坚贞不移,二者是相互联系、相互生发的,它们共同构成至情理想的文化内涵,正所谓:“看臣忠子孝,总由情至。”(《传概》)因此他着意刻画了忠君爱国的郭子仪、陈玄礼、雷海青、郭从谨、李龟年等忠臣义士的形象,批判了祸国殃民的杨国忠、安禄山和变节投敌的叛臣贼子,表达了褒忠诛奸的鲜明立场。当然,洪昇的审美目光并没有静止地驻留在至情理想的文化内涵上,毋宁说他对至情理想的现实进程具有更为浓烈的兴趣。当他深有所思地把李、杨爱情悲剧与社会历史变迁合观共视,并且全身心投入地玩味二者之间的哲理象征意蕴的时候,他就情难自己地抒发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历史兴亡的深沉感慨了:

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大古里凄凉满眼对江山。我只待拨繁弦传幽怨,翻别调写愁烦,慢慢地把天宝当年遗事弹。

第三十八出李龟年的一曲《弹词》,咏叹的虽然是李、杨情缘的悲剧命运,流溢的却是一种充沛天地、贯通古今的兴亡之感。李、杨情缘终归梦幻,社会历史变迁不也当作如是观吗?洪升对李、杨题材戏曲的构思,从《沉香亭》到《舞霓裳》再到《长生殿》,不就是越来越深切地贴近“悲伤感叹”的时代情绪,越来越显明地表达“兴亡梦幻”的时代精神的过程吗?正因为如此,李龟年“不提防余年值乱离”的悲歌,才会盛传一时,引起时人的强烈共鸣。(清前期文学)

(文章来源:北师大《中国古代文学史》下卷第八编第三章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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