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学 读书报告

叙事学(Narratology)

一.引言

20世纪的叙事学诞生于法国。叙事学(法文中的“叙述学”)是由拉丁文词根narrato(叙述、叙事)加上希腊文词尾logie(科学)构成的。顾名思义,叙事学应当是研究叙事作品的科学。然而这种定义经不起深究。因为叙事学研究对象——“叙事作品”的界定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新版《罗伯特法语词典》对“叙事学”所下的定义是:“关于叙事作品、叙述、叙述结构以及叙述性的理论。”而七卷本的《大拉鲁斯法语词典》对“叙事学”的解释是“人们有时用它来指称关于文学作品结构的科学研究”,显然,这里的“文学作品”并不只包括叙事作品一种。两种定义颇有出入,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即:它们都重视对文本的叙述结构的研究。简单说来,叙述学就是关于叙述本文的理论,它着重对叙事文本作技术分析。(百度百科)

法国学者罗兰?巴尔特在《叙事作品结构分析导论》(1966)中指出:“叙事可以用口头或书面的有声语言、固定或活动的图像、手势以及所有这一切井然有序的混合体来表现;它存在于神话、传说、寓言、故事、小说、史诗、历史、悲剧、正剧、喜剧、哑剧、图画、玻璃窗彩绘、电影、连环漫画、社会新闻、交谈之中。”正如叙事的存在源远流长一样,对叙事的研究也可以上溯到古远的年代。早在2500多年以前,柏拉图在《理想国》第三卷中便给“纯叙事”和“模仿”下了定义,把这两种叙述方式对立起来,并认为史诗是一种“混合”的形式。亚里士多德为了调和二者的对立,在《诗学》中把纯叙事和直接表现视为模仿的两种不同的方式。(热奈特,2)

从叙述学的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看,它属于结构主义文学批评的范畴。(王泰来,2)19xx年法国高等应用学院群众交流研究中心的刊物《交流》杂志第八期的出版对结构主义文艺批评,特别是对叙述学的形成与发展是具有决定意义的事件,在这一期《叙事作品结构分析》的专号中,集中了法国以及意大利等国结构主义文学批评家研究叙事作品的论文,其中有批评家兼符号学家法国新批评派的代言人罗兰?巴尔特的《叙事作品结构分析导论》以及其他法国结构主义文评的著名学者,例如钱拉?热奈特,茨维坦?托多罗夫,克洛德?布雷蒙,阿吉达斯-于连?格雷马斯等的论文。《交流》第八期标志着新批评法国学派的成熟与叙述学的诞生。(王泰来,4、5)

19xx年,法国文艺理论家托多罗夫(T. Todorov)在他所发表的《<十日谈>语法》一书中这样写道:“??这部著作属于一门尚未存在的科学,我们暂且将这门科学取名为叙述学,即关于叙事作品的科学”。“叙 1

述学”这一学科的名称由此得以确定。(谭君强二,3)

二.叙事学的诞生与发展

(一)现代语言学对叙事学的影响

现代语言学与叙事学的关系非同寻常,尤其是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Saussure 对传统语言学的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作了革命性的改造。他将人类的言语活动分成两大类:语言和言语。语言是社会集团为了使个人有可能行使言语机能而采用的必不可少的规约,为社会所有成员共同遵守;言语则是“人们所说的话的总和”,是语言的具体表现和运用,是一种个人现象。现代语言学的研究对象是语言而不是言语,只有语言才有稳固的性质,人们可以通过语言要素的相互关系认识语言现象的整体,而言语的表现是暂时的,它的整体是无法认识的。 索绪尔还进一步将语言视为符号系统。他认为,语言符号由能指和所指构成,能指和所指连结的不是名称和事物,而是任意的,是一种语言习惯的产物。每个符号作为一个语言要素,又与其他要素互相依赖,互相制约,共存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系统中。现代语言学不应满足于对个别的、孤立的符号的研究,而应着重研究符号之间的关系以及它们的结构规律。 在区分了语言与言语并把语言界定为符号系统之后,索绪尔提出了共时语言学与历时语言学的问题。“共时语言学研究同一个集体意识感觉到的各项同时存在并构成系统的要素间的逻辑关系和心理关系”,简言之,即研究同时要素间的关系;历时语言学研究的是时间上彼此代替的各项连续要素间的关系。索绪尔认为共时研究优于历时研究,如果语言学家置身于历时的展望,那么他所看到的就不再是语言,而是一系列改变语言的条件。这类研究无法找到自己的终点。现代语言学主要从事语言的共时研究。 索绪尔提出的观察语言现象的新角度和同步分析的模式被称为社会科学的“哥白尼式的革命”,对叙事学有开启之功。他关于将语言学的研究对象转向整个语言系统而不是个别言语的主张,他关于语言是由能指和所指构成的具有任意性和差异性的符号系统而不与外界事物相对应的思想,他对语言学研究中共时性的强调,这些极富启发性的理论为结构主义思潮包括叙事学提供了方法论的基础。(胡亚敏,2-4)

(二)俄国形式主义对叙事学的影响

俄国形式主义是叙事学的发源地,他们提出的新的文学观念和文学思想直接启发和引 2

导法国结构主义叙事学家的初创工作。

19xx年成立的布拉格语言学会基本上接受了索绪尔的观点。在学会中起重要作用的是当年俄国形式主义学派批评家,现代符号学家权威罗曼?雅各布森(Roman Jakobson 1896-1982)。(王泰来,3)雅各布森在《最新俄国诗歌》一文中指出:“文学研究的对象不是笼统的文学,而是文学性,即那个使某一作品成为文学作品的东西。”文学作为一种以语言为媒介的艺术,它与其它任何语言表达的文献的差别就在于它的特殊的结构方式和表达方式。这种文学所独具的手法和构造原则就是文学研究的对象。形式主义的目标就在于努力创立一种独立的专门研究文学性的文学科学。 俄国形式主义还对艺术的内容与形式的二分法提出批评,并赋予形式以新的内涵。他们指出,内容与形式的区分是人为的抽象,因为事实上表达的东西存在于借以表达的具体形式之中。俄国形式主义者认为,艺术内容是不能脱离艺术的形式而独立存在的,它已融合到艺术形式之中。什克洛夫斯基也认为,叙事的一切方面,包括主题选择、情绪评价乃至处理的题材都是作品的形式因素,只有通过研究语言和艺术的结构规律,才能理解他们。俄国形式主义作了一次超越形式和内容二元论的初步尝试,而这种尝试对后起的结构主义叙事学是极有启迪的。(胡亚敏,5-6) 俄国形式主义提出的“陌生化”的概念是形式主义文论中最富价值的思想之一,是对文学本质的一种新的认识。在他们看来,我们生活在现实之中,虽然面对千变万化的大千世界,但由于每天耳闻目睹这一环境,因而对现实生活中的一切都习以为常,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艺术创作的目的就在于把那些日常的司空见惯的已经不能引起我们美感和新鲜感的东西陌生化为奇异的,从而使人产生强烈的感受。在艺术创作中,重要的不是陌生化的对象,而是陌生化的方法。这种陌生化不仅表现在诗歌方面,也表现在叙事文方面。托马舍夫斯基在《主题》一文中提出了“事序结构”与“叙事结构”的概念,前者是事件的自然延续,是艺术家的素材,后者则是“故事”得以陌生化、得以被人创造性扭曲甚至使之面目全非的独特方式。这个两个概念的列出和区别对分析叙事文的叙述时间是非常有用的。(胡亚敏,6) 最早应用结构的观点全面分析叙事作品的大概要推俄国形式主义学派成员,列宁格勒大学人种学教授,俄罗斯民间艺术研究工作者弗拉基米尔?普鲁普(Vladimir Propp 1895-1970),他在1928分析之后指出,尽管民间故事的内容与形式多种多样,但有其共同的模式,即每一个故事基本上都是由七种人物组成的,这七种人物是:英雄,假英雄,(英雄的)对手,(双方的)委托人,助手,公主或他的父亲,馈赠人。有的批评家则把上述不同的人物称为功能。(普鲁 3

普的功能说)(王泰来,4)

(三)结构主义叙事学 当代叙事学大厦的主要设计者是法国的结构主义叙事学家。巴黎《交际》(同前面的《交流》)杂志19xx年第8期《符号学研究——叙事作品结构分析》专号比较集中地代表了结构主义叙事学的基本理论和方法。结构主义叙事学的代表人物有列维-施特劳斯、巴尔特、托多罗夫、格雷马斯、布雷蒙、热奈特等,他们的研究角度各异,运用的概念也有区别,但都表现出对科学方法的信赖和对叙事作品内在规律的注重。

列维-施特劳斯对神话的结构研究在研究方法、思维模式诸方面堪称结构主义叙事学的先导。他断定神话是处于二元对立之中并在无数变体里重复的概念系统,神话的意义不存在于构成神话的单个因素中,而存在于这些因素结合的方式中,存在于一组神话所构成的体系中。通过将神话素按逻辑方式排列,可以找出神话在结构上的和谐,揭示神话思维的对立和转化。巴尔特的《叙事作品结构分析导论》是在总结结构主义叙事学最初成果的基础上对叙事作品作系统分析的纲领性论文。在这篇论文中,他划分出叙事作品的三个描述层次:①功能层,研究基本的叙述单位以及它们的分类和相互关系;②行动层,研究人物的分类及其构成原则;③叙述层,探讨叙述者的分类以及叙述者与作者、读者的关系。巴尔特从语言学中借鉴过来的这套“描述方式”使结构主义叙事学家对作品内在结构的分析更加条理化。托多罗夫的《诗学》一书是在叙事学已取得相当进展后所作的理论概括。他根据语言学的分类方式,将叙事文分为四大部分,语义形态、语域(文本)、动词形态和句法形态,由此对叙事学研究的各个方面作了较全面的建构。托多罗夫着重讨论了后两部分即后两部分即叙事文的动词形态和句法形态,将其细分为语式(叙事话语)、时况(叙事时间)、视角、语态(叙述者)以及叙事文构成方式(时间、逻辑、空间)和叙事文句法(句子之间的连接方式),从而较完备地勾画出叙事文形式研究的轮廓。热奈特的《叙事话语》是一部系统论述叙事作品表现形式规律的专著。全书共分五大部分,时序、时限、频率、语气、语态,前三者研究叙述时间,后两者研究叙述本身。热奈特的研究是对巴尔特、托多罗夫等人研究成果的继承和发展,《结构主义诗学》的作者乔纳森?卡勒在《叙事话语》英译本导言中指出,热奈特的著作可看成“结构主义在叙事文研究上的高潮”。(胡亚敏,8-9)

三.叙事文分析 叙事文分析主要围绕两大层次展开:一是叙事结构,二是叙述方式,前者讨论故事表 4

层经验描述下的深层结构,后者研究叙述的组合潜力,包括由谁叙述和怎样叙述等问题。

(一)叙事结构 叙事结构指故事的构成要素和构成原则。叙事结构分析就是将叙事作品作为一个结构系统,努力阐明该系统中各部分之间的关系及其深层结构,这种分析不对作品作原子式的解剖,而旨在识别作品的结构模式,发掘作品的二元对立模式。(王先霈,183) 在叙事学研究中对于叙述结构的关注,是与结构主义关系更为密切的层面,是由结构主义所激发的研究层面。这一研究无疑受到了由普罗普(Propp)所开启的对于俄罗斯童话故事所做的结构研究的影响。它所关注的是被叙述的故事的逻辑、句法、结构,也就是广义上的叙述语法问题。它试图要在不论以何种媒介所构成的、任何具有所谓叙述性的叙事作品中,去探寻它们所具有的共同特征,共同的叙述结构。叙述语法的探寻对于从总体上把握叙事作品的构架与叙述逻辑自然有其不可忽略的意义,它不仅可以帮助人们对叙事作品在结构意义上的进一步理解,而且也打开了一条进入叙事作品内部研究的途径。(米克?巴尔,2-3)叙事语法的代表人有:普罗普(功能说)、托多罗夫(层次说)、列维-施特劳斯(神话结构)以及格雷马斯(符号方阵和叙事语法系统)。 结构分析需要在纵、横两轴进行。叙事文的表层结构属于横组合段,它们是由功能和序列构成的故事情节的发展。纵聚合轴指的是深层结构,是横组合段每个成分后面未显露的,并可以替代的一套单位和原则。纵聚合上升到最广泛的一般性和最极端的抽象性时,其最终项可被表示为二元对立。叙事结构分析的基本步骤有二:分解情节;抽象集合。首先将故事划分为相对独立的基本单位,在划分过程中去掉附属成分,保留故事中不可缺少的关键部分。然后将这些化简了的基本单位按其语义在纵轴上排列,即“将叙事线索的横向连接投射到一根纵向的暗轴上”。 在叙事结构分析中,深层结构的二元对立这一模式是不变的,改变的只是用于意指该系统的语义层次。换句话说,二元对立是一个无内容的形式,它类似于代数式。二元对立这种模式在其运用中具有无限扩展的可能性。例如生与死,男与女,盛与衰,胜与败,善与恶,聪明与愚蠢,等等,从而展示出二元对立的广阔的适应性。(王先霈,183-184)

(二)叙述者

叙述者即文本中的“陈述行为主体”、“声音或讲话者”。长期以来,人们主要用第一、第三人称划分叙述者类型,这是一种十分明显方便的划分方法。结构主义叙事学家对此提出异议。他们认为,第一、第三人称这种划分并未具体说明事实上完全不同的叙述者形象,并且这种区分只是语法上的而不是叙述上的。在叙述上,叙述者只能以第一人称存在,而第一 5

或第三人称的区别只在叙述者所叙述的对象上,或是“我”讲自己的故事,或是“我”讲别人的故事。正是在对传统的叙述者划分的发难中,结构主义叙事学家开始了重新划分叙述者类型的尝试,具体可分为以下几种: ①根据叙述者与所叙述的对象之间的关系,我们可区分出异叙述者和同叙述者两种类型。异叙述者不是故事中的人物,他叙述的是别人的故事;同叙述者是故事中的人物,他叙述的是自己的或与自己有关的故事。 ②根据文本中叙述层次的不同,叙述者又可被分为外叙述者和内叙述者。所谓叙述层次,指所叙故事与故事里面的叙事之间的关系,即大故事中套小故事。结构主义叙事学家热奈特曾划分出两大叙述层次:第一层为外部叙事,指包容整个作品的叙述;第二层为内部叙事,指叙述故事中的故事,包括故事中人物讲述的故事、回忆、梦等。我们划分的外叙述者与内叙述者正是和叙述层次的外与内相对应的。有些叙事作品只有一个层次,也就无所谓外叙述者和内叙述者了。在同一部作品中,内外叙述者可以是一种因果关系,内叙述者通过他所叙述的故事或明或暗地回答外叙述者叙述中的问题,或外叙述者为内叙述者的叙述做出解释;也可以是语义关系,外叙述者与内叙述者在意义上形成类同或对比;内外叙述者也可以在叙事文中只充当推动叙述的功能或担保文本真实性的作用。 ③根据叙述者的叙述行为,叙述者还可被划分为自然而然的叙述者和“自我意识”的叙述者。自然而然的叙述者隐身于文本之中,尽量不露出写作痕迹,仿佛人物、事件自行呈现,由此造成一种如临其境的幻觉。“自我意识”的叙述者则与此相反,他或多或少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并出面说明自己在叙述。“自我意识”的叙述者经常在作品中讨论写作情境,表明书中的人物只是写出来的文学人物,是受叙述者操纵的。在当代,与拒绝“真实性”的思潮相适应,“自我意识”的叙述者再度兴盛。这类叙述者在作品中有意露出写作痕迹,津津乐道于把叙述行为作为叙述对象。这种明显地标明叙述行为的做法旨在强调文本自身的性质,把读者的注意力吸引到叙述方式上来。同时,这种“自我意识”的叙述者也希望通过突出叙述行为以便在读者和故事之间造成间离效果,使读者用一种理性的眼光理解作品的构成和艺术性。 ④根据叙述者对故事的态度,叙述者还可被划分为客观的叙述者与干预的叙述者。这对叙述者形象与自然而然的叙述者和“自我意识”的叙述者不同,前者强调的是叙述者对作品中的人物、事件的态度,后者着眼于叙述行为即写作方式。客观叙述者只充当故事的传达者,起陈述故事的作用,不表明自己的主观态度和价值判断。干预的叙述者具有较强的主体意识,他可以或多或少自由地表达主观的感受和评价,除陈述故事外,还具有解释和评论的 6

功能。不过,客观叙述者尽管保持一种不介入的态度,但并不意味着作品不带任何意识形态痕迹,只是作品中的主观因素不再叙述者的叙述中流露,而是借助叙事文中的结构要素或文体技巧表现出来。(王先霈,185-187)

⑤按照叙述者与隐含作者的关系,可以区分为可靠的叙述者(reliable narrator)与不可靠的叙述者(unreliable narrator)。所谓“隐含作者”,就是读者从作品中推导建构出来的的作者的形象,是作者在具体文本中表现出来的“第二自我”。这一概念是美国芝加哥修辞学派批评家韦恩?布斯在19xx年出版的《小说修辞学》一书中提出来的。布斯受新批评派的影响,反对从作者的身世、经历、意图入手来阐释作品,因为作者在写作时很可能采取与现实生活中不尽相同的立场观点。正如一个人在为不同目的或对不同对象写信时会以不同面目出现一样,作者也会因为具体文本的不同需要而以不同的“第二自我”出现在文本中。查特曼在《故事与话语》一书中对于叙事交流活动作了如下图示:

叙事文本

叙事学读书报告

(申丹,229-230)

可靠的叙述者和不可靠的叙述者这一区分最早由布斯提出。按照布斯所说,“可靠的叙述者指的是当叙述者在讲述或行动时,与作品的思想规范(即与隐含作者的思想规范)相吻合,不可靠的叙述者则并不如此。”也就是说,不可靠叙述者指那些行为、意识与思想规范与隐含作者不相一致的叙述者,这些叙述者在价值、判断、道德意识等方面可能与隐含作者不同甚至相悖。这里所说的不可靠,不见得是叙述者对事件和人物的描述不“真实”,更多的是由于各种原因,叙述者对于所描述的人物和事件带有某些“偏见”,而这些“偏见”使叙述者与隐含作者产生某种隔阂,从而造成一种独特的叙述张力。 一般说来,可靠的叙述者在叙事作品中、尤其是传统的叙事作品中广泛存在(比如中国的《红楼梦》)。隐含作者的意图及其思想规范通常通过叙述者对故事的讲述体现出来,叙述者则力图充当一个好向导,引导隐含读者去经历其阅读的行程。在由可靠的叙述者所讲述的故事中,读者一般不会产生太多的阅读疑团,不会一再地去问自己,是否能够完全接受叙述者所讲述的一切。不可靠叙述者在故事的讲述中所表现的思想规范程度不一地与隐含作者不相一致。就这种不一致而言,其间可以有多方面的原因,比如道德意识上的差别,这样就导致对事件、人物的看法不尽相同;可以是智力上的,如果叙述者在智力上出现问题,他或她所讲述的一切就可能会带来疑问;可以是年龄上的,一个年幼的孩童叙述者可能会在对事件与人物的描述中与隐含作者有别;可以是性别上的,一个男性或女性叙述者在故事中所体 7

现的价值观念可能与作品中特定的隐含作者不相一致等等。不可靠得叙述者有其自身的独特意义,他们可以起到一种可靠的叙述者不能起到的作用。尽管他们与隐含作者的思想规范不相一致,但是,正式这种不一致使读者得以深思其产生的原因及裂缝所在,从而揭示出在这种矛盾之下的深层意义,有利于对作品思想内涵的把握。(谭君强一,66-70)

(三)视角 视角指叙述者或人物与叙事文中的时间相对应的位置或状态,或者说,叙述者或人物从什么角度观察故事。观察的角度不同,同一事件会出现不同的结构和情趣。视角在叙述中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胡亚敏,19) 热奈特选用了“聚焦”一词,划分了三种聚焦模式:(1)“零聚焦”或“无聚焦”(或“非聚焦”),即无固定视角的全知叙述,它的特点是叙述者说出来的比任何一个人物知道的都多,可用“叙述者>人物”这一公式来表示。(2)“内聚焦”,其特点为叙述者仅说出某个人物知道的情况,可用“叙述者=人物”这一公式来表示。(3)“外聚焦”,其特点是叙述者所说的比人物所指的少,可用“叙述者<人物”这一公式来表示。此处提到的“叙述者>人物”、“叙述者=人物”、“叙述者<人物”这三个公式为法国叙述学家托多罗夫首创,经热奈特推广之后,在叙述学界颇受欢迎。(申丹,221-222) 非聚焦,或零聚焦,是一种传统的、无所不知的视角类型,叙述者或人物可以从所有的角度观察被叙述的故事,并且可以任意从一个位置移向另一个位置。它可以时而俯瞰纷繁复杂的群体生活,时而窥视各类人物隐秘的意识活动。它仿佛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上帝,控制着人类的活动,因此非聚焦型视角又称“上帝的眼睛”。非聚焦型视角擅长作全景式的鸟瞰,尤其描述那些规模庞大、线索复杂、人物众多的史诗性作品时,非采用非聚焦这一类型不可。从容地把握各类人物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也是非聚焦型的独有领地。但是,这种全知全能的位置在显示其优势之时也暴露出自身的弱点,书中那无微不至的叙述在充分满足读者好奇心的同时也强化了读者的阅读惰性。不过,非聚焦型并未因此而刀枪入库,它仍是一种基本的视角类型。 在内聚焦型视角中,每件事都严格地按照一个或几个人物的感受和意识来呈现。这种聚焦类型由于是从人物的角度展示其所见所闻,因而具有种种优势。在创作上它可以扬长避短,多叙述人物所熟悉的境况,而不不熟悉的东西保持沉默。在阅读中它缩短了人物与读者的距离,使读者获得一种亲切感。这种内聚焦型的最大特点是能充分敞开人物的内心世界,淋漓尽致地表现人物激烈的内心冲突和漫无边际的思绪。这一点是其他视角类型难以企及的。与此同时,内聚焦又是一种具有严格视野限制的视角类型。它必须固定在人物的视野之 8

内,不能介绍自身的外貌,也无法深入地剖析他人的思想。内聚焦的这种限制还表现在观察者只能了解自己在场所发生的事情,而其他人物只有进入观察者的视野才得以介绍。有些作家充分发挥内聚焦的这种限定性功能,在作品中有意造成死角或空白以获得某种意蕴,或引起读者的好奇心。内聚焦型也可出现在第三人称叙述文中。叙述者虽以第三人称的口吻讲故事,但采用的却是故事中某个人物的视角,并将这一特定的视野范围贯穿于作品的始终。第三人称内聚焦叙事文一经叙述者传达,则存在着两个主体,既有人物的感觉,又有叙述者的编排。根据焦点的稳定程度,内聚焦型视角又可分为三种亚类型:①固定内聚焦型:被叙述的事件通过单一人物的意识现出,它的特点是视角自始至终来自一个人物。②不定内聚焦型:采用几个人物的视角来呈现不同事件,这种焦点移动与非聚焦型视角不同,它在某一特定范围内必须限定在单一人物身上,换句话说,作品由相关的几个运用内聚焦视角的部分组成。③多重内聚焦型:同样的事件被叙述多次,每次根据不同人物各自的位置现出。也就是说,让不同人物从各自角度观察同一事件,以产生互相补充或冲突的叙述。这种多重内聚焦型也是内聚焦型的一种变体,它与不定内聚焦的区别是它表现为不同人物都关注着同样的事件,而不定内聚焦中每个人的视野范围有所不同。 在外聚焦型视角中,叙述者严格地从外部呈现每一件事,只提供人物的行动、外表及客观化境,而不告诉人物的动机、目的、思维和情感。在外聚焦型视角的作品中,观察者置身于人物之外,他可以审视人物的相貌、装束、表情、动作,记录人们的谈话,但是他不可能一下子准确地把握每个人的身份,更没有权利进入任何一个人物的内心。正由于这种聚焦方式排斥了提供人物内心活动的信息的可能,因此,在这类作品中,人物往往显得神秘、朦胧或不可接近。并且这种聚焦方式也限制了叙述者对事件的实质和真相的把握,它像一台摄影机,摄入各种情景,但却没有对这些画面作出解释和说明,从而使情节也带有谜一样的性质。外聚焦型视角还为叙述者提供了与故事保持距离的观察角度,叙述者对所发生的时间作冷眼观,由此形成一种零叙述风格。(胡亚敏,25-33)

(四)叙事时间分析 叙事文属于时间艺术,它包含两种时间:被叙述的故事的原始或编年时间和文本中的故事时间。这种双重时间赋予了叙事文根据一种时间去创造另一种时间的功能,叙事时间中有两个重要的概念:时序和时限。

时序研究时间在故事中的编年顺序和这些事件在叙事文中排列的时间顺序之间的关系。它研究三种时间运动轨迹:闪回,回头叙述先前发生的事情;闪前,提前叙述以后要发生的是事情;交错,在叙述中将过去、现在、未来交织在一起。重建故事时间,是探讨叙事 9

文中双重时间的关系的第一步。尤其在阅读那些错综复杂的叙事作品时,读者只有充分注意时序的变化,梳理出故事的发展脉络,才能有效地把握作品的结构。讲叙事文中叙述时间和编年时间进行对照和重排,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叙述时间是如何破坏故事时间的,作品又是如何将不同的时间段加以衔接的,特别是在时间上做了哪些新的探索和创造,时间的转换在作品结构上有哪些作用和意义,等等。通过这些分析,我们将可以充分领略叙事文中的时间艺术。

时限研究故事发生的时间长度与叙述长度的关系,即叙述节奏的问题。时限主要包括五种叙述运动。①等述:叙述时间与故事时间基本吻合。②概述:叙述时间短于故事时间,具体表现为用几句话或一段文字囊括一个长的或较长的故事时间。概述具有加快节奏、拓展广度的功用。③扩述:叙述时间长于故事时间。叙述者缓缓地描述事件发展的过程和人物的动作、心理,犹如电影中的慢镜头。④省略:叙述暂停,故事时间无声流逝。也就是说,故事时间在叙述中没有得到任何反映,或者说叙述者不叙述某一阶段发生的事。⑤静述:故事时间暂停,叙述充分展开。静述主要用于介绍环境和人物的肖像描写,有时也用于叙述者的干预性叙述。这五种叙述运动构成了叙事文多种多样的节奏。一般来讲,叙事文的节奏须快慢相间,错落有致。常规小说一般采用概述和等述交替使用的方式。(王先霈,188)

四.经典叙事学向后经典(后现代)叙事学的转变

结构主义叙事学(经典叙事学)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产生于结构主义发展势头强劲的法国,很快就扩展到其他国家,成了一股国际性的文学研究潮流。与传统小说批评形成对照,结构主义叙事学将注意力从文本的外部转向文本的内部,注重科学性和系统性,着力探讨叙事作品内部的结构规律和各种要素之间的关联。众多叙事学家的研究成果深化了对小说的结构形态、运作规律、表达方式或审美特征的认识,提高了欣赏和评论小说艺术的水平。作为以文本为中心的形式主义批评派别,叙事学也有其局限性,尤其是它在不同程度上隔断了作品与社会、历史、文化环境的关联。但西方批评界往往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20世纪80年代初以来,不少研究小说的西方学者讲注意力完全转向了意识形态研究,转向了文本外的社会历史环境,将作品视作一种政治现象,将文学批评视为政治斗争的工具。他们反对小说的形式研究或审美研究,认为这样的研究是为维护和加强统治意识服务的。在这种氛围下,叙事学研究受到了强烈的冲击。20世纪90年代以来,学者们开始再度重视对叙事形式和结构的研究,认为小说的形式审美研究和小说与社会历史环境只关系的研究不应当相互排斥,而应当相互补充,从而出现了对叙事理论研究兴趣的回归。这种复兴有三个特点: 10

①分析文本时,较注重读者和社会历史语境的作用。②重新审视或解构经典叙事学的一些理论概念。③注重叙事学的跨学科研究。(马克?柯里,1-2)

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叙事学研究,由原先的经典叙事学向后经典叙事学(postclassical narratologies)转变。在这种新的理论范式中,叙事学跳出了长期以来将其自身限定于叙事文本内在的封闭式研究的窠臼,在延续自身的理论特征和特有的理论模式与资源的同时,它与诸多外在要素相关联,并与已经存在的大量其他的研究方法,诸如女权主义、巴赫金主义、解构主义、读者反映批评、精神分析、历史主义、修辞学、电影理论、话语分析以及(精神)语言等相沟通,从而形成叙事理论融会贯通、向纵深发展的局面。(谭君强一,184)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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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申丹. 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 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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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view/37900.htm 百度百科:叙事学词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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