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课论文《文字与书写:思想的符号》读后感

本科课程期终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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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文题目:《文字与书写:思想的符号》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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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12月27日

《文字与书写:思想的符号》读后感

                          ——神奇的文字

    这一本书给我带了的不仅仅是震撼!

生活中,文字的作用是什么,文字的来由是什么,文字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文字一开始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像这种样子的问题我一直没有思考过。可是当我阅读了这本书,我发现文字的样子远远不是我所见到的那样子的。

对于之前我脑海中的概念来说,文字仅仅是我平时拿起笔来不断不断写着的这些符号,它们有固定的读音和意思,而且他们还不只一种,让人学得很烦。其实,文字真得没在我们生活中占有太多的注意度。大家顶多也只是聊聊谁写的字好看罢了。

然而,读完这本书之后,我发现,每一个文字的背后都有着极其悠久复杂的历史,不仅仅是因为它让从古至今的人们书写过无数遍,而更是多种文字互相交杂影响,形成了现在的文字体系而且还正处在不断变化的动态过程中。

    我在这本书中不仅学到了知识,更发现了一些看上去很新鲜有意思的现象。对此,我要用分段总结的方式写入这篇论文之中。

一、文字只有两种

    象形文字和字母系统文字大概可以把目前的所有文字都归类进去。我很奇怪为什么很多东西归类到一个涉及根本性质的高度的时候,就只有两个类别。在我想来,世界上语言纷繁复杂,应该可以归类成很多种才是的。不过归根结底,语言只要能用来沟通就行了。象形文字的起源大致可以确定是在数万年前,人们用图案和图画来表达简单的意思。然而,所得到的最早文物也只有四千年前的字母系统文字却像横空出世般,一开始就有明确的语音与之对应,以字母的组合来传达不同的意思。至今仍没有这种字母文字的起源的确切学说。说到底,文字是一套公认的记号或者符号用以记录和表达人们的思想或者情感。那么,文字的出现也就可以被认为是人类的大脑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大事件了,因为人类有一些不能用语言和记忆就能传达透彻的信息,因此开发出了文字,在这个过程中,人类的大脑被不断地锻炼 ,语言功能区逐渐成长。文字记录了经验,让人们能够学习,因此文明就产生了。

二、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习文字

在古代,印刷术发明之前,文字还是一种奢侈品。因为生产力低下的社会中,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负担得起制造书写工具的昂贵代价。最早的象形文字出现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这种文字被两河南北岸的苏美尔人和阿卡的人使用着。那个时代,书写文字是特权阶级的事情。不仅仅因为繁杂的文字体系,让人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学习,更因为知识本身在那种时代就是一种特权。使用文字的特权阶层很多时候还能比当权者本身更加地有权势。

在古埃及,象形文字同样是很早就出现了。这种一出现就有着语言和读音相对应,并能表示抽象概念文字有着复杂的系统。一般来说,这种文字可分为三个种类,一种是直接用以表示物品的示物文字,一种是表示读音的读音文字而另一种则是限定性文字。而其繁杂性更表现在数量繁多的装饰性文字以及让人颇为费解的阅读顺序上。这个有着非常高度的宗教影响的国家,文字中都在通过给法老以及神灵的名字上添加特定的装饰符号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虔诚。面对着现代人都感觉到相当头疼的文字体系,古代埃及人也没办法普及。能有学习并使用这种文字的资格的人都是贵族的精英子弟。一般在大约十岁的时候会开始接受严格的文字教育,采用的方法多种多样,除了日复一日的诵读和抄写外,还有使用听写的方式。在古埃及文化中,体罚是被称赞的教育方式,事实上,当时的人也经常用体罚的方式管教淘气的学生,但是即便如此,能够完成教学的学生也只是天赋很高并且认真踏实的少部分学生而已。这些掌握了文字的使用技能的学生在成年后就成为了有权有势的特权阶级。

看到这里,我想到一点。同样是象形文字,同样是悠久的历史,中国就有着迥然不同的情况。众所周知,古代的中国自春秋战国时代起就是有着很活跃思想的国度,也就是说,中国从来就没有明确地记载过这样一段文字代表权势的时期。我不清楚这是因为中国人自数千年前就热爱学习呢,还是只是因为这样的历史,没有被记载过呢?

三、一种文字还可以被多种语言使用

在看到这个现象之前,我还没意识到过这种事情。虽然确实在日语中也有使用汉字,但毕竟那只是一种借用,并非是完全地相同。而在两河流域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往来交易的苏美尔人和阿卡的人就用着迥然不同的语言写着同样的楔形文字。现今伊朗境内的古埃兰王国使用着的埃兰语、现今土耳其境内的安托利亚的赫梯人、波斯帝国的波斯语都是用着这么一套文字系统,而其影响力南达巴勒斯坦的迦南语北至亚美尼亚的乌拉尔图语。这套文字系统早期大约有1500个符号左右,由于使用的工具变化,曲线消失,形成了都是直线组成的楔形文字,经过简化后来形成600字左右的规模。

当然,对于象形文字来说,这个现象我想还是挺有意思的。但是对于字母文字,这就再正常不过了。

四、文字不一定是用笔写在纸上的

这又是一个让我觉得非常有趣的现象了,可以想象先民在数万年前拿着石头在岩壁上刻画的情景。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人们使用刻刀和泥板来书写文字,或者叫篆刻更加地合适。最早的他们并不把文字用于语言,而只是一些辅助记忆的工具罢了,经常用于农牧业记账。而后来,由于一种猜字画谜的游戏,这些文字演变成了语言,有了对应的发音。

在不远的埃及,文字是书写在当地特有的一种植物纸莎草做成的草纸上的。对于非正式的文字,大多会选择写在石灰石和粗陶片上,对于某些重要的文字也会写在羊皮纸上。那时候的埃及人使用文字大多是编纂法典、书写账目、订立契约,并将文字应用于宗教、文学和科学著作中。

而远古时期的中国,文字是刻在动物的甲刻上的,所记载的内容也大多是和宗教有关系的。不过有意思的是,中国的文字是唯一毫不间断地流传至今,整个发展流程都有据可循。

五、字母系统文字到底是从什么产生的呢

象形文字的源头是远古生活中的壁画,将万事万物浓缩成一些列的符号,并发展出一定的抽象概念,再与语言相互对应。但是一开始就是作为装载语言工具的字母系统文字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呢?这点连书里面都没有提及,它就像是横空出世的一样,一开始就已经是为语言而服务。

字母系统文字是通过字母的组合来表示词语的,只需要少量的字母通过一定的符合发音规则的组合就可以表示大量的词语。这一点与象形文字大不相同,这个不同点似乎也就让人能够推测出,字母系统文字大概是现有语言后有文字的,文字的作用在于记录语言和表达思想。相对比一看,我就觉得好像使用着字母系统文字的文明从一开始就比使用象形文字的文明进化程度高。因为使用象形文字的文明们还在用这些没有读音的符号记账的时候,别人已经讲得稀里哗啦到需要文字来记载所说的内容了。

或许历史里面还有许多需要发掘的内容吧,目前了解到的发展史还是很不完善的。据记载,最早使用字母系统文字的是古希腊人,在公元前20##年左右就开始使用,但是到公元前1100年左右因为战乱无以为继。这套已经失传了的文字系统还不算是文字历史的主角。到3、4百年后,希腊人开始使用腓尼基文字系统。这套文字系统的传播非常广泛,以致于后来影响了诸多国家。

六、结尾

限于篇幅,我还没有写完我读书笔记所留下的各种内容,但是还是有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只有汉字发展出了书法艺术,阿拉伯文字也有历史悠久的而且同样灿烂瑰丽的书法艺术。阿拉伯文字产生于腓尼基文字,而且随着伊斯兰教的传播,在古代阿拉伯大军所到之处都留下了其后世长远的影响,发展至今,这套阿拉伯文字体系的书法当真是非常地独具特色,富有想象力,可以与绘画相结合。

很遗憾,本来这本书里面有很多值得详究的内容而不仅仅是动不动就两河、埃及、希腊什么的文明。其他有很多很多的文明,来不及细讲,而在不同的时期,各自又有着许多不一样的变化,确实是复杂之极。

 

第二篇:从符号学的角度看文字与书法

从符号学的角度看文字与书法

从符号学的角度看文字与书法

從符號學的角度看文字與書法

來源:中國論文下載中心 [ 08-06-04 15:14:00 ] 作者:陳岸瑛 編輯:studa20

(一)

當藝術批評界開始把談論符號學當作一種時髦的時候,可能並沒有充分意識到符號學與語言學的關係。瑞士學者索緒爾(1857-19xx年)既是符號學的奠基人,又是現代語言學的創始人,他提出要創建一門研究符號(希臘詞是semeion)的科學:符號學(semiology),並建議把語言學當作這門一般科學的一部分[1]。在索緒爾看來,語言符號是符號中的一種,除了語言符號外,還存在大量的社會符號,如手勢,象徵儀式,禮節形式,軍用亯號等。在索緒爾之後,符號學家們不僅研究語言符號,而且也對非語言類的社會符號進行了研究,如羅蘭·巴特(1915-19xx年)把符號學用於服裝、廣告等物件,為符號學進入藝術設計領域提供了範例和先導。

國內一些理論家提出,可以把符號學引入書法研究。符號學是研究符號的,對於書法來說,最明顯的符號莫過於書法賴以滋生的漢字系統。無論如何演變,書法的基礎終歸都是漢字。相對於其他的符號系統來說,文字符號恐怕是和語言的關係最為貼近的。漢代和清代的文字研究已經發展到較高的水準,東漢許慎編寫的《說文解字》收錄了9353字,加上重文共10516字,十八世紀編撰的《康熙字典》則收錄了47043字[2],可以說,古代的學者就像熟悉後院的花草一樣熟悉每一個字。然而,熟悉字體、字形、字義和字音的每一個演變,並不代表古代人對漢字的起源和發展有一個科學的認識。漢代學者對漢字符號作了不少理論探討,其中最著名的是六書說,也即把漢字的構字法分析為指事,象形,形聲,會意,轉注,假借這六種。但是,不管是對漢字起源的猜測,還是對漢字構造的研

究,如果離開了對語言的系統研究,那都還是有尾無首的。例如,要研究漢字的起源,我們必須懂得只有當某種符號用於系統地記錄語言時才可把它稱為文字;又如,要想研究漢字的構造,我們首先得把?作為語言的符號的文字?和?文字本身所使用的符號?這兩個層次明確地區分開來[3]。經過索緒爾等先驅的宣導,這都是現代語言學裏的常識了。寫作本文的目的,可以說是在中國書法界引入符號學之後,補充談一點語言學的常識。從這些常識出發,我們或許會對書法的性質和書法的未來形成某種新的認識。

(二)

前面已經說過,索緒爾把語言學看成是符號學的一部分。在這裏,我們不妨把研究語言符號的符號學稱之為語言符號學,並把文字學也囊括在它的範圍內。我們的第一個問題是,索緒爾或後來的符號學家所說的符號究竟是指什麼?接下來,我們還會問,語言符號的特性是什麼?文字符號(尤其是漢字)又有哪些獨特之處?

無論在中文還是在西語中,和?符號?意思相近的詞均不在少數,有人把symbol說成是符號學的物件,有人把sign說成是符號學的物件,在漢語裏,?記號?、?符號?或?指號?都是可供選擇的表達。不過在這裏,我們沒有必要在詞句上爭來爭去。索緒爾把符號看作是能指(signifiant,signifier,也譯施指)和所指(signifié,signified)的結合,所謂的能指,就是用以表示者,所謂的所指,就是被表示者。拿玫瑰花來說,玫瑰的形象是能指,愛是其所指,兩者加起來,就構成了表達愛情的玫瑰符號。索緒爾把符號看作能指和所指的結合,和一般人對符號的用法是一致的:符號是用一個東西來指另一個東西。陳嘉映先生

說,?凡有所表徵的,都可以稱為‘符號’?[4],李幼蒸先生說,?一般記號就是‘代表另一物的某物’?[5],這些說法大同小異。

我們把自然物和符號分開來的一個通用標準是:代表他事他物,還是無所代表

[6]。桌子就是桌子,我們用它吃飯、寫字、放東西,也可以把它做成各種式樣,但終究不說它代表了別的什麼東西;可是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我們也可以把某種樣式的桌子看作是某個文化的代表,這時候的桌子就變成了符號。人們通常不習慣把桌子或石頭稱作符號,卻覺得烏雲和大雁可以叫做符號,其原因可能在於,前者通常不被用來意指他事他物,而後者的意指在生活中逐漸被固定下來,烏雲壓天是暴風雨的徵兆,大雁南歸暗示季節的變換,在文學和電影中,烏雲和大雁還可以有其他固定的象徵含義。

符號學研究的是符號,根據能指和所指所構成的關係類型,符號學對符號進行分類。在這裏,又是索緒爾提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分類準則:任意性原則。語言符號的能指是語音,所指是概念(意義),用哪個聲音來代表哪個概念,這是任意的。所謂任意的,也就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例如,漢語裏用?馬?這個聲音來代表馬,英語裏卻用horse,不管是?馬?還是?horse?,它們的聲音都不會和它們所指的東西有任何相像之處。相反,玫瑰花,烏雲和大雁,它們之所以能有所表徵,卻是有一定道理可講的(儘管這道理並不是對所有的文化都有效),具體來說,玫瑰花和熾烈的愛情有相像之處,烏雲和大雨有時間上的鄰近,這些能指和所指之間,帶有某種可感的聯繫。從根本上來說,人類社會裏的任何一個符號都帶有某種程度的約定性或者說任意性,只不過有的約定是人為的、強制的(如紅綠燈,國旗,人工語言),有的約定是天然的、自發的(如北斗星,玫瑰花,自然語言)。語言符號代表了約定性或者說任意性最強的那一端,它的符號性是

最強的。紅綠燈和烏雲相比,任意性更強,但和語言相比,卻又更弱。一個人若是不知道紅綠燈的含義,至少可以看出是紅燈在亮,還是綠燈在亮;一個人若是不懂阿拉伯語,那就只能聽到一串稀奇古怪的音響。

語言是對世界的一種劃分,不同的語言可以有不同的劃分方式,這是在所指這個層面上講的。語言所使用的?能指?是人的嗓音,這些音響形式只要能滿足聲帶的基本條件而且彼此之間能清楚地區分開來(如,母音a區分於輔音p),就能夠很好地配合?所指?完成任務。交通燈選擇紅、綠、黃這三個容易區別的顏色,也包含著這層道理。不過,紅綠燈的所指(禁止與通行)十分簡單,而語言的所指(概念)卻是高度複雜,且彼此間成系統的。我們常說,語言就是世界,或者說,我們無法超越語言去想像世界,說的就是語言的系統和大全。 每種語言都以特有的、?任意的?方式把世界分成相互聯繫的概念和範疇

[7]。語言的奧秘完全在所指這個層面上。但是,總得有一個手段把語言的能耐給體現出來,這就是人類的聲音。人類?選擇?聽覺形象而不是視覺形象作為語言的第一載體[8],自有生理學和物理學上的原因,在這裏我們只得尊重這個事實。語言的產生遠遠早於文字的產生,至少在兩百多萬年前地球上已出現了語言現象,可考的繪畫活動出現在歐洲和亞洲的冰河期的晚期,距今四萬五千年到一萬二千年左右[9],而文字的產生與發展,卻是與短短五、六千年的文明史同步的。只有牢記這個語言學事實,我們才不至於誤解文字的本性。

(三)

在古代中國,讀書識字是社會地位的一個重要標誌。書面語是雅的,口頭語是俗的,對於一個喜歡讀書寫字的中國人來說,索緒爾的話難免有點刺耳――?語

言和文字是兩種不同的符號系統,後者唯一的存在理由是在於表現前者?[10]。 對於中國的語言學家來說,文字是用以記錄語言的符號早就是一個常識了。可直到今天為止,我們中的有些人還在說漢語是象形文字或圖畫文字,或變相地在論點中默認這個前提。無論是字母,還是圖畫,只要它們被用以系統地記錄語言,它們就不再保持它們原來的性質。它們變成了語言的第二符號,它們的意義完全是語言賜予的。原則上來說,不管它們本身有意義(象形),還是無意義(字母),只要它們能夠相互區分,而且不過於複雜的話,就可以起到記錄語言的作用。在這裏需要特別搞清楚的一點是,即使是古漢字裏比較典型的象形字,如日、人、射,也首先是對語音的一種記錄,其次才是對太陽、人和射的圖解和暗示。 如果僅僅想表示天上的那個太陽,我們完全可以用更形象的方式去表達,而不必在圓圈中加個點。反過來說,如果圖畫記事能滿足一切需要的話,我們何必去另造一套文字?在這一點上,裘錫圭先生不愧是大家,他說,?按照一般的想法,最先造出來的字應該是最典型的象形字?,可是,?人們最先需要為它們配備正式的文字的詞,其意義大概都是難於用一般的象形方法表示的,如數詞、虛詞、表示事物屬性的詞,以及其他一些表示抽象意義的詞。此外,有些具體事物也很難用簡單的圖畫表示出來。例如各種外形相近的鳥、獸、魚、草、木等,各有不同的名稱,但是要用簡單的圖畫把它們的細微差別表現出來,往往是不可能的。?

[11]

實際上,遠在漢代,就已經有學者指出漢字不全是象形文字[12]。不過,這些學者並沒有明確區分?作為語言的符號的文字?和?文字本身所使用的符號?(也即?字元?)這兩個層次。象形,形聲,會意,假借等區分都是就後一層次而言的。可是,即使是在這個層次上,漢字的語義和象形的聯繫也是越來越弱的。 在成熟的文字系統中,文字與語言是完全匹配的。試問,一個語言中能夠用象

形圖畫加以表現的概念能有多少呢?通過挪用象形圖畫而造就的文字,絕不會超過這個數目。據專家統計,在甲骨文裏,會意字占22.33%弱,形聲字占27.27%弱,象形字只占22.53%強[13]。漢字形成完整的文字體系後,新造的象形字越來越少見,那些由圖畫演變而來的字元,要麼喪失其形象變為表義或表音的單純記號,要麼以形符或義符的身份參與到新字的構成中去。形聲字是漢語造字的主要手法[14],實際上,形聲字裏的?形?從本質上是與義符而不是和形符相聯繫的。?鳥?是?鶏?的義符,義符既可以帶有形象,也可以不帶任何形象,即使原來帶有形象,也會趨向於消失[15]。圖畫與文字在文字發展的原始階段可以結合,也可以混用,然而文字一旦成熟,勢必會和圖畫分家[16]。

嚴格地來說,在連續的上下文中,我們並不是因為看到一個字長得像太陽而推斷出它的意思,而是因為我們先就知道它有太陽的意思,才覺得它同時也長得像太陽。早在周代的金文那裏,如果不特加提示的話,我們基本不可能從馬、魚等字的字形中猜出它們的意思。實際上,即使是在最為象形的文字中,我們也無法完全避免歧義。誰知道族名金文中的?馬?字是一頭驢還是一隻什麼別的動物呢?再說,最早的圖畫字也不全是象形的,也有由抽象的幾何圖案變來的。具象圖畫、抽象紋樣和文字,完全是三樣不同的東西,它們各有各的宿命。依類象形可能是巫史階層造字的真實動機,可文字一旦交付百姓使用,像與不像就變得完全不重要了,這一點在隸書上體現得再清楚不過。實際上,?如果秦國沒有統一全中國,六國文字的俗體遲早也是會演變成類似隸書的新字體的?[17]。

如上所述,我們既不能說漢字是象形文字,也不能把圖形在漢字的形成過程中的意義看得過於重要。我們甚至也不能說漢字是?表意文字?。裘錫圭先生說,各種文字的字元,大體上可以歸納為三大類[18],即意符(包括形符和義符),

音符和記號,跟文字所代表的詞在意義上有聯繫的字元是意符,在發音上有聯繫的是音符,在發音和意義上都沒有聯繫的是記號[19]。拼音文字只使用音符[20],漢字則三類符號都使用,所以漢字應稱之為意符-音符-記號文字[21]。

漢字記錄語音的方式可能與英語不同,但這和它是否象形文字或是否含有形符毫無本質關聯。我們的確可以用圖畫來指物象形,描摹世界,但只要想到語言早在兩百萬年前就已經把綿延的事件之流分節成相互勾連的環節,從而使?世界?成為圖畫般可以描繪的[22],我們就不必為區區幾千年的漢字史裏的象形問題而煩惱了。

(四)

從隸書甚至篆書開始的漢字,已很難直接和象形掛上鉤。也許有學問的書法家會為漢字所包含的具象因素而激動,但他們得認識到,這些類似於闌尾的東西不過是早期文字實驗失敗後留下的痕跡。對於那些想當然的書法家來說,他們最好能夠知道,把?舞?字寫成跳舞的美女,和?持牛尾而舞?的原始圖形沒有絲毫的聯繫。如果偏好把字寫成畫的話,他們幹嘛不直接去畫人體寫生呢?

如上所述,漢字的構造過程中發生過兩次挪用,第一次是把圖像挪用為文字,第二次是把象形字挪用為音符、意符或記號。現在我們知道,成熟時期的漢字構字法基本上是沒有象形的地位的。實證研究表明,?漢字形成完整的文字體系之後,新增加的字多數是通過加偏旁或改偏旁等途徑從已有的字分化出來的。?[23]因為要和語言相匹配,漢字最終放棄了圖解世界的企圖。不過,漢字的確不是語音的奴僕。作為一個和拼音文字同樣完美的系統,漢字不僅有著獨特的構字法則,而且有著獨具價值的造型潛質。

漢字寫起來很麻煩,但其偏旁、部件和筆劃有限,筆順也是一定的,漢字符號

系統達到的這種有序性令人歎為觀止,但又難以清晰地加以表述。王羲之的《蘭亭序》確立了行書的典範,這份字帖並沒有收錄足夠多的漢字,但它的臨摹者卻可以推而廣之,把每一個漢字都寫成王氏行書。書法系統的有序性無疑是以漢字系統的高度有序性為基礎的。書法家的字帖和帳房先生的書亯,毛筆書法和硬筆書法,繁體字和簡體字,它們之所以能保持某種連續性,不是因為它們是隨心所欲的文字畫,而是因為它們是對自成系統的文字符號的書寫。英語的構詞法無疑也具有某種可理解的有序性,但這和26個字母的寫法沒有直接的聯繫。在抄寫和印刷的過程中,字母也能寫出優美的風格,但它們每發生一次整體變化,畢竟只能造成26種視覺差異。

漢字可考的歷史只有三千三百年[24],但這三千三百年的歷史,是同一種語言連續書寫的歷史。從古文字到隸、楷、行、草,無論是從字體,字形,還是從字的風格造型,每一個新的差異,無不建立在與以往微妙的相似中。書法的歷史遠比文字學的歷史要寬容,它不僅容納正確的東西,也容納錯誤的東西。而在以藝術而不是以實用為目的的書寫中,文字有權變得和語言若即若離。漢字在和語言的匹配過程中,發展出了一套高度有序的偏旁、筆劃體系,這套體系即使脫離了漢語,也一樣具有漢字的魅力。日本的書法,徐冰的天書,都是這種類型的東西。它們不是因為和漢語言相匹配而成為書法,而是因為和歷史上的漢字具有系統性的相似。把單個的漢字放大,把寫好的字揉成字球,這些舉動貌似背離傳統,實際上恰好是建立在傳統的基礎上的。

當然,在傳統中進行創作和利用傳統來進行創作是全然不同的。明眼人都看得到,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就像野生動物的物種那樣,在一天一天、一小時一小時地離我們而遠去。

(五)

一般的書法理論往往從審美特性這個角度出發來總結書法的成就,本文並不否認這種探索的意義。但是,當我們過多地把目光集中在書法之?美?或書法所激起的?審美體驗?上時,卻往往忽視了書法和寫字之間的樸素聯繫。

我們覺得書法是藝術的,而寫字卻是實用的,可是說到頭,書法家不過是無窮無盡的寫字者中的一員。書法家卓然獨立,只是因為他把某個字體寫到了極致,從而使它具有典範的意義。人們常常在?永恆?或?超時空?這個意義上來理解典範,殊不知典範的一個更為素樸的含義卻是?榜樣?。孔子是人格的榜樣,顏體是書法的榜樣。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沒有?群眾?的爭相效仿,哪有高樓可以獨上?

書法家從不空穴來風。在書法家的書法[25]產生之前很久,漢字已經在集體書寫的基礎上形成了自己的形態。無論是無名氏還是書法家,為了書寫漢語和漢字,都不得不首先遵從漢字的規則。漢字是一套高度有序的符號系統,從原則上來說,要想把握一個字的間架結構,就不得不把握所有字的間架結構。一輩子隻會畫自己名字的書法家不僅沒有聽說過,而且也是極其可笑的。

符號學美學關心漢字和書法的有序性。承認書法之美依賴於漢字符號系統的有序性,並不會削弱我們對書法藝術家獨創性的評價。在西方傳統美學的影響下,我們把創作者的迷狂狀態看得過於神秘了。許多人覺得,不管是在作者那裏,還是在讀者那裏,都有一種全然不同於日常經驗的?審美經驗?(aesthetic experience)在起作用。然而,籠而統之用?審美經驗?來說事,非但不能增加藝術性,反而會敗壞具體而微的藝術感覺。相形之下,用?龍跳天門?、

?高峰墮石?、?夏雲舒卷?來形容書法的古人,反倒要離事情本身更為接近。 我們常常把審美經驗理解為主觀的感受。然而,好的感覺(good sense)從來都是在和事物打得火熱的過程中體現出來的。偉大的書法家不僅善於和筆墨紙硯打交道,而且善於和漢字打交道。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作為書法基本造型?材料?的漢字,既不是象形的圖畫,也不是抽象的圖案,而是一套具有極強抽象性和系統性的符號。漢字對於文字學家來說是一種符號,對於書法家來說,卻是一種質料。書法家並不關心如何在理論上把握文字的符號性,他們關心的是這些符號性的文字如何從感性上得以生動的顯現。就跟玫瑰花不會被它的所指(愛情)耗盡一樣,在以寫字為美的文化生活形式中,文字的能指也不會被它的所指耗盡――人們在讀懂字義的同時,也停留在字的表面,琢磨如何把字寫得更好。

然而,在當今這個時代,漢字越來越成為一種單純為語言服務的記號。數碼化的漢字固然也保留了各式各樣的字體,甚至各式各樣的書法式樣,但是今日之大眾並不打算去臨摹它們,而是更願意像揀字工人那樣消耗它們。無論是五筆型,還是拼音輸入法,都是依賴某種檢索系統把事先準備好的漢字一個一個揀出來。用筆來書寫漢字,卻沒有這麼現成。寫字的人不僅一筆一劃都不能漏過,而且在每一個筆劃上都存在著勝負生死的可能。書法家是精益求精的寫字人,和揀字工人不同,他從不把漢字看作現成的可以消耗的材料,而是看作不確定的、需要反復加以形成的東西。文字是書法家所利用的質料,但是好的書法作品非但?不會使質料消失,倒是才使質料出現?[26]。金匠的任務是使金屬熠熠生輝,畫家的任務是使顏料發光,詩人的任務是使聲音朗朗可聽,書法家的任務又是什麼呢? 當電腦鍵盤摧毀了書法賴以生長的廣闊的民間土壤時,漢語和漢字並沒有隨之消亡,但是,書寫漢語的活動在某種意義上已經終結了。一方面,漢字變得越來

越像是純粹的記號,另一方面,書法變得越來越像脫離語言的圖像。這是一件事情的兩個方面。

20xx年6月21日

注釋:

[1] 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商務印書館19xx年,第38頁。

[2] 裘錫圭,《文字學概要》,商務印書館19xx年,第30-31頁。

[3] 裘錫圭,《文字學概要》,商務印書館19xx年,第10頁。

[4] 陳嘉映,《語言哲學教程》,北京大學出版社20xx年,第1章,第7節。

[5] 李幼蒸,《理論符號學導論》,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xx年,第46頁。

[6] 趙元任先生曾說,?符號之所以為符號,並不是從符號的本身上可以看得出來的,是看這事物有所代表沒有,假如某事物是代表他事物的,無論兩者是屬何性質,前者就叫後者的符號,後者就叫前者的對象。所以符號與物件,猶如師生父子等相對的名詞,不是絕對的名詞。?見趙元任《符號學大綱》(19xx年)。

[7] 陳嘉映,《語言哲學教程》,北京大學出版社20xx年,第5章,第2節。

[8] 注意,並不是心裏先有了一套概念系統,再配上聲音,能指與所指是同步生長起來的,如陳嘉映先生所言,?幼兒牙牙學語,他的聲音一開始沒有意義,後來有了意義,這不是後來把意義附加到了聲音上面,而是聲音生長成為有意義的聲音?。見陳嘉映,《語言哲學教程》,北京大學出版社20xx年,第5章,第2節。

[9] 參見朱狄,《藝術的起源》,中國青年出版社19xx年。

[10] 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商務印書館19xx年,第47頁。

[11] 裘錫圭,《文字學概要》,商務印書館19xx年,第2頁。

[12] ?倉頡之初作書也,蓋依類象形,故謂之文。其後形聲相益,即謂之字。文者,物象之本;字者,言孳乳而寖多也。著於竹帛謂之書。書者,如也。?見許慎《說文解字序》。

[13] 李孝定,《中國文字的原始與演變》,載《漢字的起源與演變論叢》,臺灣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xx年,第136頁。

[14] 裘錫圭,《文字學概要》,商務印書館19xx年,第32頁。

[15] 雞字的具體演化過程,見裘錫圭《文字學概要》,第151頁。

[16] 我們發展哪套文字來標記語言是任意的,沒有道理可講的,但是一套文字如何演化和改進,卻有很多局部的道理可講。拿漢字來說,形聲字便於記憶,筆劃的平直便於書寫,這都是漢字演進過程中的道理。象形字為何衰微,恐怕也是有道理可講的,只不過講起來會牽扯太多的問題。

[17] 裘錫圭,《文字學概要》,商務印書館19xx年,第69頁。

[18] 注意,這三大類都是在?文字本身所使用的符號?這第二個層次上說的,意符(包括形符和義符)的意思是當作意符來構字,音符的意思是當作音符來構字,記號的意思是當作記號來構字。從第一個層次來說,任何一個字元都是一個?任意性?的記號,和它結合在一起的既有語音,也有概念。

[19] 裘錫圭,《文字學概要》,商務印書館19xx年,第11頁。

[20] 只要不過於狹隘地理解字元(例如,不把拼音文字的字元理解為單個的字母,而是理解為字母的組合),拼音文字也同樣可以看作是由這三類字元來構詞的(形符除外)。以法語為例,法語沒有字這個層次,只有詞這個層次,與漢語

裏的構字法相對應的是法語裏的構詞法。在法語裏,字母的組合用以表音,帶有獨立語義的詞幹、詞綴經過組合可以造出新詞,不帶獨立語義、且喪失表音功能的字母組合則可視為裘先生所說的記號。拼音文字和漢字雖然長得很不一樣,但只要建立了合適的平臺,也一樣是可以比較的。

[21] 裘錫圭,《文字學概要》,商務印書館19xx年,第18頁。

[22] 參見陳嘉映,《亯號、句子、詞》,載《思遠道》,福建教育出版社20xx年。

[23] 裘錫圭,《文字學概要》,商務印書館19xx年,第32頁。

[24] 裘錫圭,《文字學概要》,商務印書館19xx年,第28頁。

[25] ?書法藝術的審美自覺,是在漢末至魏晉間定型的。?見傅京生,《影像-影跡-書法圖像――書法藝術構成的邏輯分析》,載《傅京生書法論集》,文化藝術出版社20xx年。

[26] 海德格爾,《藝術作品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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