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长恨歌解读

一曲时间为维、流言为声的城市之歌——王安忆《长恨歌》解读

2008-04 19:13:38 来源:《考试周刊》 作者:常晓红

王安忆的长篇小说《长恨歌》获得了第五届茅盾文学奖,这是王安忆继《小鲍庄》、《三恋》后第三次创作的高峰。本文题为“解读”,意从创作主旨、写作框架、语言风格三方面解读这部小说。

一、城市·女性

城市与女性成为近年来小说创作的一个生长点,这是因为,城市和女性似乎有着天然的密不可分的联系,城市在发展,女性亦在成长。王安忆对此有着深刻的认识,她在一篇关于上海女性的文章中曾说:“要写上海,最好的代表是女性,不管有多么大的委屈,上海也给了她们好舞台,让她们伸展身手??要说上海的故事也有英雄,她们才是。”《长恨歌》写的正是这样一个关于上海和女性的故事,“这是一部非常写实的东西,在那里面我写了一个女人的命运,但事实上这个女人不过是城市的代言人,我要写的其实是一个城市的故事”。

首先,作家在第一部用了整整一章的篇幅为我们勾画了上海的全景图。它包括了上海的建筑、精神和人,但无论是什么,都是上海这个城市的一部分。

1.弄堂“上海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它是这城市背景一样的东西”,弄堂是上海绝对的存在,是最大多数普通市民的居所,“是城市建筑的主体和上海市民文化的主要载体”[3],因此,在这一节,王安忆不但以一种巧妙的方式托出了作品人物的立足点——那些和弄堂有密切联系的社会的中间阶层,因为这些人任何时候都是城市里的绝大多数,他们生生不息,永无止境,所以他(她)们是城市精神的当然代表,他们就是城市,城市就是他们;同时她更“昭彰”了弄堂在上海的地位:如果说街道和楼房是上海的支架,那么弄堂就是上海的血肉,它构成了上海的形体。

2.流言流言总是鄙陋的。它有着粗俗的内心。它们其实是用最下等的材料制造出来的??但也唯有这些下等的见不得人的材料里,会有一些真东西??流言其实都是沉底的东西??然而,这城市里的真心,却唯有到流言里去找的。无论这城市的外表有多华美,心里却是一颗粗鄙的心,那心是寄在流言里的,流

言是寄在上海的弄堂里的。它的特点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它不仅是上海弄堂不可或缺的生活,更是弄堂居民一种真实的精神状态。弄堂生活是“声”与“色”的组合,吃着饭,说着流言,就是弄堂人的声、色。流言是这声、色的一部分,是弄堂的典型特色。

3.闺阁“闺阁”在上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它是最能代表上海的精神的王琦瑶们居住的地方,自然也就有了它的独到之处:它是看一点用一点,极是虚心好学,却无一定之规。它是白手起家和拿来主义的。贞女传和好莱坞情话并存,阴丹士林旗袍下是高跟鞋,又古又摩登。这样的闺阁,无疑是上海最真实的写照。

4.鸽子“鸽子是这城市的精灵。”它们高高在上,俯视着上海“天空下的那一座水泥城,阡陌交错的弄堂,就像一个大深渊,犹如蚁的生命在作挣扎。空气里的灰尘,歌舞般的飞着,做了天地的主人”。如果说“弄堂”“流言”“闺阁”是作家由整体到局部的刻画上海的弄堂,那么“鸽子”就是对弄堂的再次描摹,这就更强调了弄堂在上海超然的、无与伦比的地位,同时也让我们清楚明白地认识到《长恨歌》写的是上海这座城市。

5.王琦瑶“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一句话点明了她的身份,王琦瑶和弄堂、流言、闺阁、鸽子一样是上海身体里的一部分。王琦瑶代表了一个类型,她是王琦瑶们共同幻化而成的灵体。这一节表明了王琦瑶只是上海的一个重要组成,但也暗示了王琦瑶对于上海的意义。

王安忆如此大费周章的写了这看似浪费笔墨的一章五节,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读者明白她写的是“城市的街道,城市的气氛,城市的思想和精神”。这与《红楼梦》的结构安排相类似,这一章五节可谓全书的纲,表明了作家的创作目的。

其次,作家从“片厂”开始,为我们描绘了一个旧日的上海小姐王琦瑶,伴随她的每一次出场,作家都不厌其烦地勾画她周围的人、物、景,相对的,却很少写王琦瑶的行为。因此,与其说王琦瑶是人物形象,不如说它是上海这座城市的象征。王琦瑶在我们眼中始终是一个飘忽的影子,是一抹上海的魂。我们不知道她的出身,而只知道她“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我们也不知道她的长相,而只知道她“好看”,

是“沪上淑媛”,是“给自家人享用,真正代表大多数的三小姐”。

可以说,“这部小说即是由人物的命运和一系列以城市为主体的散文、随笔连缀而成”。第一部的“弄堂”、“流言”、“闺阁”、“鸽子”自不必说,第二部的“平安里”写的也是上海的弄堂,而第三部的“薇薇的时代”,则是作家对七十年代“已走了样”的上海的一番细致描写,从物到景到人,作家浓墨重彩的勾画了上海的诸多变化,这进一步凸显了“城市”的地位。

但是,应该注意的是,这部小说是城人并重的,城即是人,人即是城,是通过一个女人写活了一个城市,人是城市的魂。

《长恨歌》的城市是一个女性视域之中的城市,上海被拟人化为一个阴柔的存在。它的弄堂、流言、闺阁乃至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无不漫溢着浓重的‘女人气’,都有着肌肤之亲的诱惑和触手可及的温暖”。这样的上海如果没有王琦瑶的存在,将不具任何意义,是王琦瑶让上海活了起来,她是这上海的精魂。这时也就可以明白王安忆所描写的“闺阁”,它是女性化的上海的突出表现。

此外,王琦瑶到邬桥的一段,看似离开了上海,重人而轻城,而实际上却是把上海置于一个与人物对等的地位,写出了人与城的不可分离。“上海真是不能想,想起就是心痛,上海真是叫人相思??它简直像情人对情人,化成石头也是一座望夫石,望断天涯路的”,这里的上海是个拟人化的存在,是叫王琦瑶“长相思不能忘”的“情人”,离开它,王琦瑶有着“将一颗心劈成两半”的孤独,因此,当她的上海的心被阿二勾起时,她将势必回归。“当上海最初的灯光,闸北污水厂的灯光,出现在黑夜里头,王琦瑶忽然间热泪盈眶。”王琦瑶流泪,不仅是因为她有着回到家乡的喜悦,更是因为她有着灵魂回到肉体的归属感。

城市和女人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说《长恨歌》写女人是手段,写城市才是目的也好,说以女人代表城市或女人是城市的影子也好,总之,写这个城市就不得不写这个女人,这个城市和这个女人已是不可分割的整体,《长恨歌》写的是城市和女人的故事。

二、时间之维

《长恨歌》的城市和女人是结构在时间的网中的。“就在物理时间与心理时间、流动时间与固结时间的对比张力中,王安忆拉开了文本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的距离,并由此凸现了时代的变更与永恒,人生的变迁与虚无。”

小说之初,王安忆就写道:“四十年的故事都是从去片厂这一天开始的”,“四十年”这一时间的跨度,将小说的人、物、景都圈在了里面,而后作家着重描述的几个特定的年份,即构成了这部小说的时间框架:一九四五年底的上海,是花团锦簇的上海,那夜夜歌舞因了日本投降而变得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电影圈是一九四六年的上海的一个进步圈,革命的力量已有纵深的趋势。王琦瑶住进爱丽丝公寓是一九四八年的春天。这是一九五七年的冬天,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大事情,和这炉边的小天地无关。一九六○年的春天是个人人谈吃的春天。程先生是一九六六年夏天最早一批自杀者中的一人。一九七六年的历史转变,带给薇薇她们的信息,也是生活美学范畴的。八十年代初期,这城市的时尚,是带些埋头苦干的意思。 这是物理时间形成的经纬,小说中还有着相对静止的心理时间织成的网。一九四六年竞选上海小姐,一九四八年爱丽丝公寓的等待,一九五七年平安里民居的四人小天地??在文本世界里,王琦瑶都是在自己阶段性的轨道上循环着前行,这时的时间就是相对静止的,是一个时间形成的封闭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时间是让人感觉不到的。

同时,《长恨歌》中还有许多时间性的场景和声音,构成了另一张虚幻的时间网。上海的弄堂、弄堂里的流言、粉红缎的旗袍、古木衣柜等,都打着时间的烙印,散发着历史的气息;爱丽丝公寓的铃声、弄堂里隐隐的钟声、小街上卖桂花糖粥的敲梆声,都是时间的先行官,一声一声催促得紧;尤其是墙上的光影,让人觉得时间分明是历历在目的。王琦瑶就生活在这样的时间的网中,她因此而分外懂得时间的分量:“有谁比王琦瑶更晓得时间呢?别看她日子过得昏天黑地,懵里懵懂,那都是让搅的。窗帘起伏波动,你看见的是风,王琦瑶看见的是时间,地板和楼梯脚上的蛀洞,你看见的是白蚂蚁,王琦瑶看见的也是时间。星期天的晚上,王琦瑶不急着上床睡觉,谁说独守孤夜,她是载着时间漂呢!”

因此,《长恨歌》可以说是时间引发的悲剧。所谓“长恨”,是对时间流逝的“恨”,也是对一段特定的上海历史的终结的“恨”,一段特定的上海生活、上海风情乃至上海市民精神及其生存方式随着主人

公王琦瑶的死亡而宣告终结,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

三、流言之声

王安忆为《长恨歌》量身制作了其独特的小说语言,使《长恨歌》具有了某种“流言”的性质。 这首先表现在,小说中穿插了大量的以城市为主题的散文、随笔,以及大量的脱离了情节的分析,使得小说没有了一定的“规矩”,甚至使情节出现了停滞不前。如第一部的“弄堂”、“流言”、“闺阁”、“鸽子”、“王琦瑶”、“爱丽丝公寓”,第二部的“平安里”,第三部的“薇薇的时代”等,都是对上海的肖像描写。它们与情节的发展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然而却又是“肖像描写”所必需的笔墨,作家如此安排,一方面是因为这些细腻传神的城市素描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立于情节中并不显突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作家同时于情节外设置了深刻而精彩的辨析,这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缓慢的故事节奏而导致的沉闷。如作家在第二部的“此处空余黄鹤楼”中的分析:“??无论这城市有多少空房子,总有足够的人再将它们填满。这城市的人就像水一样,见空就钻。在这里你永远不会有足够的空闲去哀悼逝去的东西,挤都来不及呢。不过那是将一百年作一年,一年作一天那么去看事物的,倘若只是将人的一生填进去,确实不够塞历史的牙缝。倘若要哀悼,则可哀悼一生。但那哀悼纵然有一百年,第一百零一个念头,也就烟消云散??”这里王安忆参透了生命的意义,不是追求在时间的旷野里的永恒,而是追求在时间的刹那里的存在。

《长恨歌》的“流言”特色还表现在王安忆潜心于从小处落笔,写小感觉、小风波、小事件以及小人物,使小说有了一种“如水泻地,无孔不入”的感觉。小说的主人公王琦瑶虽是一位昔日的上海小姐,然而却只是“三小姐”,是给自家人享用的日常的图景。当昔日的辉煌归于沉寂,她身边的一切,包括人、物、景就都是“小”的,但也正是这“小”才是真正代表大多数的,带我们走进了真正的城市生活。 “这城市的真心,却唯有到流言里去找得。”王安忆正是借着这些“流言”,写出了城市的真心,写出了真正的上海风情。

综上所述,王安忆的《长恨歌》无疑是成功之作。城市和女人的主题是近年来小说创作的新趋向,作

家对时间的深思引人发醒,“流言”式的小说语言令人称叹。可以说,《长恨歌》无论在创作主旨、写作框架,还是在语言风格上都是领先于潮流,暗示了小说发展的某种趋势。

 

第二篇:读《长恨歌》有感

读《长恨歌》有感

读完王安忆的《长恨歌》 ,一个活脱脱的王琦瑶展现在我的眼前。王琦瑶是上海文化,风俗的代表。

首章对上海弄堂的描绘,其实也是对王琦瑶的生存环境埋下伏笔。这部长篇小说以上海为背景,讲述了一个上海女人的悲剧一生,她迷失在灯红酒绿的繁华中,她始终追求她需要的真爱,可是一次次失败,一次次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她恨,恨社会,恨时代,恨自己,最后也落了个含恨而死。 《长恨歌》的写作方式,让我很喜欢,很是有一种传统的含蓄意味在里面。开始一直是对上海弄堂的描绘,对流言的描述,对鸽子的讲述。从这些看似跟故事毫无关联的情节,环境写起。看似罗嗦,烦闷。却给故事笼上了最丰富也是最复杂的社会关系,社会背景。也含蓄蕴藉的固定了故事的时代特征。这些在我看来正是作者的高明之处。

文中的王琦瑶,不是毫无社会寓意的王琦瑶,而是作为具有上海普遍特征的一群“王琦瑶”的特征。她有小市民的市侩,也有流于上层社会所具备的高雅和奢华。这部小说讲述了王琦瑶四十年的生活图景,从参加“上海小姐”开始,她的第一次的选择,是她人生的转折,也注定了她悲剧的一生。那次选秀虽给她了她想要的流于上层社会的机会,但同时也剥夺了她作为少女应有的天真与自由。

当她为了物质的充实,甘愿做人情妇,甘愿在没有阳光

的公寓里过着度日如年的生活。也许她已经明白她自己寂寞其实是她自己造成的。但她更爱那种奢华的生活罢了。至于对李主任的爱,我想还是有的,但也许她更多的是享受别人对她的爱,对她的保护与给予。

第二个男人康明逊,我不知道他对王琦瑶的爱有多少,但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毫无责任心和骨气的男人。在得知王琦瑶怀孕后,他首先是恐惧,其后是逃避,还让王琦瑶来保护她。这一场孽缘又是何苦?最后还不是让王琦瑶一个人来承担这些痛苦,一个人把女儿养大。但这也让王琦瑶学会了成长,学会了爱人。

第三个男人,我不知道她究竟爱不爱。也许说来也还有些荒唐,爱上一个比自己小一二十岁的男人。这,在我看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也许不是爱,而是当自己孤苦一人的时候想找个依靠而不至于那么孤单而已,甚至她愿意付出她所有的钱财来留住这个人,然而她的愿望始终是落空了。最后还遭来了杀身之祸。

这一整个故事,很是给我一种不平的感觉。一个女人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不沦陷本来就很难,更何况自己对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向往,渴望着上层社会的生活。所以这一个女人不幸的四十年,也正是这整个上海病态四十年的缩影。给我们留下许多遐想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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